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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凌绝袖戒备尚浅的渴望。“夫君辛苦了……”一语双关。“嗯……”与此同时,就在密阁对面的卧室中,玉千斩虚脱似地将头一歪,直直倒在了枕头上。“怎么样?”翎秋恨抿了口茶,欣然问到。“太刺激了……受不了。”虽说玉千斩也没少受那样的待遇,但她还是觉得偷听别人闺中话更刺激一些,她如今虚脱卧床,也是由于运功偷听时间太长导致的……无辜随着青莲坊生意一天天做大,凌翎两人轻闲日子过着过着也就晃到了又一年之秋。翎绮沂伤后,凌绝袖以此为托辞,推掉了出使洛国的差使,暂时放下权职,她们也就顺理成章地留在凉夏守着这金矿,不停的挖啊挖,直挖得没有富贵命的凌绝袖看见金子就想吐,看见银子就想死。一年中,界凌院书信不断,报都是些重要的事,但其中没有一件需要凌绝袖去处理,或者说,没有一间凌绝袖能处理得了,譬如,老院首的尸身放在冰窖中,只等冬至即可下葬;凌绝襟那小妮子说要闯荡江湖就带着凌绝袍跑了,只在每月初三前飞鸽传书回院诉经历;凌绝衼的独子凌络邥,也就是凌绝袖的大侄子突然害了种会出现幻象的怪病……所以,她索性当起了甩手掌柜。这日,翎绮沂正端坐在案前批帐,突听见界凌院的鸽哨声由远及近。“发生什么事了吗?”她抬头问窗边的人。这是急报的鸽哨,整个界凌院会系这种鸽哨的鸽子只有三只,通常都是用来报喜报丧或报战。她进界凌院三年有余,还是第一次在溜鸽之外听见这种鸽哨声。凌绝袖取下信筒,抽出里面的纸条看了看便递给翎绮沂:“络邥死了。”翎绮沂一惊,赶紧将纸条按在桌上扯平,只见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络邥坠崖自尽,尸首已寻得。凌绝衼。“络邥才八岁,为何自尽?”翎绮沂不解地望着凌绝袖平静的脸,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孩子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决绝的事来。她虽然只见过凌络邥一面,但印象里,那是个稳重质朴的孩子,不任性,不顽皮,是块读书的好料子。“不晓得,”凌绝袖沉吟半晌,低声道:“但恐怕你得随我回界凌院一趟了。”依界凌院规,无论凌家人死在哪里,都必须落叶归根,由院首主葬,立碑于凌家祖坟。冬至已近,刚好祖孙二人一并发丧。及至冬至,界凌院已经为丧礼忙了足足半月。棺材,坟形,墓碑……虽然都已经是约定俗成的样式和料子,但制作起来还需要许多时间;丧礼上的祭祀器皿,烟火香烛,幡帘幕帐……少哪样都不成,统统得现行购置;解丧宴要邀请什么样的姻亲,挚友,同僚……都得经过细细考量,多请一个怕给人添麻烦,少请一个又会被怪罪疏离。总之,没一样省心,半个月时间能忙完,已实属不易。丧礼当天,白幡满院飘散,冥纸铺平青阶,就连界凌院里平时挂着的红灯笼都被糊上了白纸,仿佛诺大界凌院都在为丧礼忙碌着,只有凌绝袖依旧穿着黑色院首常服,神情凝重地负手立在翎绮沂的轮椅旁,望着四下里来来往往披麻戴孝哀哀戚戚的人。“也不知他们装得累不累。”凌绝袖虽面无表情,但从她摒起的眉间可以看出她的不满:“父亲入葬,我们八个没哭;络邥入葬,大哥大嫂多罗郯老爷子没哭,真不晓得这些人有什么理由为我家人掉泪。”凌鹤涧死讯闻之已久,凌家想哭的都已经哭过了,不想哭的也回来参加葬礼尽孝了事,而凌络邥因为是未及弱冠便夭折,依惯例,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不能有亲人哭的,是以凌家上下一个掉泪的都没有,光闻得些趋炎附势的宾客在装腔作势地左抹一把鼻涕右抹一把汗。“等会儿大哥摔罐子的时候,你总得要哼两声,否则人家会当你是个不孝子。”翎绮沂拽了拽凌绝袖的衣角,好心劝到,她虽明白凌绝袖不是那种大喜大悲的性子,但人前还得会做做样。凌绝袖望了她一眼,浅眸中闪过些水光,点点头道:“我虽无情,置父亲于掌中数年。我虽冷血,视侄儿之死为无物。但毕竟父亲疼过我,侄儿唤过我,我理当人前尽孝,坟前致哀,你放心吧。”这世间容不得真小人,那她只好做个伪君子。绕个弯说回来,凌绝衼一身负二丧,还得尽身为长子的义务,披重孝行瓦罐之事,比起她,更不知要苦痛多少,她不念僧面念佛面,为了兄长,纵是万般不愿,也不能放任自流。今日一早,凌绝衼已带人在门口迎客,院中万事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就欠她这个院首临了说一番谢客的辞辩即可成了大礼。紫使昨日夜报王汐月前对界凌院起了心思,打算以凌鹤涧之事为要挟,逼翎绮沂改嫁,今日宾客帖单中又有王汐大名,她倒还真有点担心那番谢词说得不痛快。要说以前,那改嫁也就改嫁了,她不在乎什么绿帽绿毛的,可现在……凌绝袖阴阴一笑,手搭上了翎绮沂的脖颈,像摸只猫儿似地拍抚着她。有蠢货蠢到把心头肉剜出来拱手送人这码子事儿么?“人家都看着呢……你手别乱摸……”翎绮沂羞红了脸撇头去,再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别人以为她两在做什么苟且的事。这是大庭广众呀,谁没事成天摸人玩儿?亏的是背后没人,若是有,那还不让人家误会成她两灵前调情?“你是我夫人,我不但摸摸,还抱抱呢。”凌绝袖听得门外喧哗,心知是王汐来了,话音落地便一把抱起翎绮沂,将她牢牢扣在自己怀中,轻声道:“王汐准备拿你取回父亲尸首这事要挟我休了你,好让你改嫁他,你若想攀这高枝,就只管挣扎,若不想,就与我演出好戏给他瞧瞧。”翎绮沂自知受制于人,也就没有再动脱身的念头,只好将脸偎进凌绝袖怀中,小声问:“他不知我废了么?”谁想纳个废人为妻?又不是人人都像凌绝袖这样总喜欢将她抱着。再说,王汐就是想天天抱着她,也得有那臂力和体力呀。“他知道。但你就是废了,也比那些个莺莺燕燕漂亮,他会算这笔帐。啊呀,左相大人!”凌绝袖拿起腔调喊着后半句话,含笑朝刚跨进院门的王汐迎去,及至面前,她微微鞠了鞠身子,装出一副有礼的样子:“不知左相大人驾到,下官有失远迎,还望左相大人赎罪。”翎绮沂被她揽在怀中,不好行礼,只好转过脸去低眉顺目地做势福了福:“绮沂见过王大人。”王汐本是威风而来,心心念念就想刹刹凌绝袖的锐气,谁知现下凌翎二人已将身段放得如此之低,当着众多同僚的面,他还哪好驳一个朝廷武将之冠,一个皇家嫡系郡主的面子,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抱拳弯腰:“凌将军言重了,你我平阶,今日没有备礼便冒昧前来,该我向凌将军请罪才是。”说着,他不禁朝翎绮沂偷偷瞥了两眼,再一次被她的美貌撩得贼心四起——翎绮沂虽是被凌绝袖习惯性伤体朝外地搂在怀中,但由于是寒冬已至,凌绝袖怕她受凉,所以给她套了件兔绒雪滚轻裘,此时她左脸埋在细细绒毛滚边间,其上四道淡淡红痕,如粉色往生花盛开于雪地中,毫不突兀,反倒有种靡靡清丽的气质透露出来。“天冷,请王大人屋里稍坐。我有丧在身,今日少陪了。”凌绝袖说完转身就走,活把王汐等人晾在寒风空院中。丧礼“热热闹闹”地办了一天,从送柩上山到盖棺入土,从跪地行丧到描碑净坛,凌绝袖委实尽到了她的本分。一路上她抱着翎绮沂,既没有骑马,也没有坐轿,硬是用脚量完十里山路,看得受邀而来的文武群臣都由衷赞叹伉俪情深。只翎绮沂知道,她其实是在告诫所有人,翎绮沂是她的所有物,若要效忠王汐,便等于在与界凌院作对,纵他王汐是权倾当朝的文官之首,凌绝袖也是坐拥重兵的镇国将军,其中厉害,就连皇帝也要三思而行,更不用说这些唯唯诺诺的小官。这就刚好验证了凌绝袖那句常挂在嘴边的话:能武力解决的就武力解决,实力与兵力决定一切。入夜,解丧宴的酒桌在界凌院的通风堂中一字排开,界凌院众人纷纷谢了孝,换回常服,招待宾客。酒过三巡,气氛便开始热闹起来,没有了办丧礼的意思,倒有些像办喜筵——本来嘛,这才是解丧宴的真正意义。解丧解丧,解亲之丧,往者不想看见生人流泪,待得酒席其乐溶溶地散去,亡灵才能放下心来进入下一个轮回,否则一步三回头的怨灵,难免迷途。“大哥辛苦了。”凌绝袖推着轮椅来到凌绝衼面前,端起一海碗清酒,也不再说什么,只将碗中物一仰而尽。丧子之痛她不想再提,节哀之辞她就是出口也是废话,远不如一醉方休来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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