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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长幼顺序,还是英芝打头,英芝刚想起身,“祥儿和弘儿先说吧。”舒老爷话锋一转,把问题抛给了两个小的。
祥芝拉着弟弟岩弘起身行礼,“让爹爹和夫人费心了,”祥芝再行一礼,“那日,我悄悄带着弟弟去了池塘边,除了二姐姐,其他几个姐姐都在,不知道谁推了三姐姐一把,三姐姐没站稳,连带着我也没站稳,这才落了水。”祥芝简单地又复述了一遍。
“姐姐还伸手想拉姐姐。”岩弘补充了这么一句,岩弘年纪还小,只是“姐姐”、“姐姐”的叫了半天。
舒老爷点了点头,祥芝拉着弟弟坐了回去。
“兰儿,你说。”舒老爷下一个,问了兰芝。
兰芝小心的从凳子上下来,避免扯到膝盖,也是行了礼才开口,“爹爹,当时女儿和女使在池塘边捡些鹅卵石顽,见五妹妹和四弟弟也在池塘边,便想着提醒一句,让他们离水远些。可刚靠近五妹妹,就被人推了一把,女儿没站稳才连累五妹妹落了水,是女儿的不是。女儿也不该顶撞爹爹,女儿知错了。”兰芝虽和往日一样娇娇弱弱,但在场人都有些吃惊,眼前的兰芝,和以前相比,确实变化有点大,还是娇弱,但没有了扭捏。虽然认错,但认的是自己没站稳连累妹妹,认的是顶撞父亲。大大方方,规规矩矩,就连最看不惯兰芝的张氏夫人,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你们也说说吧。”舒老爷让兰芝起来,看着其他几个女儿。
“爹爹,”英芝起身行礼,“女儿给爹爹新做了荷包和扇坠,想拿给爹爹,刚巧路过池塘碰到了妹妹们,便聊了几句,就离开了。”几个妹妹,她都惹不起,所以英芝只是单纯的想躲远一点而已。
“女儿那日和母亲在玉春堂,没去池塘。”琼芝简明扼要,反正和自己无关,火怎么也烧不到自己身上。
“女儿想去找大哥哥,也路过池塘,除了几位姐妹外,女儿还看到了几个不认识的女使。”云芝故意提起女使的事,张氏夫人黑了脸,不悦的瞪了瞪云芝,虽说女使是绕不开的话题,也该是自己来跟舒老爷说,而不是下面的几个女儿。
“爹爹,儿媳细细问过了,大妹妹记挂给爹爹的荷包,走在最前面,然后是五妹妹、三妹妹和四妹妹。”二少奶奶先开了口。单从站位来看,嫌疑最大的确实是四姑娘云芝,也难怪她要主动提起女使的事情。
“女使是怎么回事?”舒老爷很明显听懂了儿媳话里的意思,云芝为了摆脱嫌疑,自然会主动提及女使的事。
“妾身正要跟老爷说,有个女使自己承认,说是自己不小心的,”张氏夫人一边说一边看舒老爷的脸色,“不如把人带上来问问清楚。”
舒老爷点了点头,嬷嬷们已经出去将人带了进来。
冬麦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么多人还是很害怕的,又看到是舒老爷端坐在上头,反而没那么害怕了。只有张氏夫人,就是生死未卜,若有舒老爷、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都在场,不能说百分之百吧,那也差不多,这次定能无事。
“老爷,夫人。”冬麦跪下向舒老爷和张氏夫人磕头。
“说说吧。”舒老爷不怒自威。
“奴婢冬麦,本来是玉春堂的女使,因为犯了错被罚出了玉春堂,负责池塘边的花草。那日奴婢像往常一样干活,拾掇花花草草,没注意到姑娘们,撞到了三姑娘,奴婢是无心的,请老爷、夫人责罚。”冬麦说着又磕了一个头。
不对,二少奶奶还是觉得不对,二少奶奶转头去看大少奶奶,大少奶奶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二少奶奶先不要说话。二少奶奶坐好,却现三姑娘兰芝正看着自己,好像有话要说,二人点头示意。
“可有此事?”舒老爷向张氏夫人求证。
“爹爹,”琼芝开了口,“冬麦和其他几个女使不安分,听墙角,是女儿罚她出的玉春堂。”反正舒老爷总能问出来,自己又没有做错什么,爹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舒老爷难得的给了琼芝一个好脸色,琼芝坐了回去。
“只是无心之失?”大少奶奶插了一句。
“奴婢确是无心之失,”冬麦低着头,“池塘边的花草众多,且长势极好,奴婢蹲在地上拾掇,被花草挡住了视线,知道自己撞到了人,还以为是一起干活的其他女使。直到后面听到姑娘们的呼救,才知道撞到了姑娘,还连累五姑娘落了水,请老爷、夫人责罚。”
舒家待下人极厚,很少真的处罚什么,只要不触碰到主人家的底线,一般摔个碗碟,做坏件衣服都不怎么处罚。即使处罚,也是罚些月钱、换个差事了事,极少要打要杀要买的。冬麦本是按差办事,倒也无可厚非,家里几个姑娘不好伺候,两个小的最是淘气,舒老爷也是知道的,现在又主动出来认错,如此,倒是不好处罚了。冬麦也正是因为了解了这一点,才敢站出来认错,几下情况叠加起来,自然不会罚的太重。
舒老爷环视了一圈,张氏夫人面色不虞,毕竟是玉春堂出来的人,她心里定然不高兴;两个儿媳像是有话要说;大女儿和陈姨娘基本是复制粘贴下来的,只是老实坐着,听下一步安排;许是这次自己对二女儿没有太凶,二女儿也是一副乖巧的模样,等待着下面的事情;三女儿大大方方的坐着,时不时看看秦姨娘,秦姨娘脸色不太好,像是身上不爽利;四女儿拿手帕擦着眼角,时不时有小声的抽泣,杨姨娘紧紧捏着帕子,像是有些紧张;两个小的跟之前相比安分了许多,但还是动动这里,碰碰那里,秦姨娘一双眼睛基本要贴在自己的一双儿女身上了,时不时看看自己怎么处置。
舒老爷叹了口气,其实,这样算是最好的结果:小女儿无事,又不牵扯到其他人。
“你虽按份办差,却也实实在在伤到了姑娘,如此,内宅,是不能再呆了。”这个大家也倒不意外,“好在姑娘们无事,你又主动认错,便罚你到庄子上吧。”
“爹爹。”二少奶奶喊了句,这事未免也太巧了,很难让人不起疑,冬麦倒像是被故意抛出来,若果真如此,冬麦背后的人,该是多深的算计。大少奶奶怎会看不出来,即使她和二少奶奶又有一样的猜测,也只能按下不表。猜测也只是猜测而已,没有丝毫证据能够证实。大少奶奶立即冲二少奶奶摇了摇头,舒老爷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既有人出认罪,又不牵扯家中姑娘和姨娘,便没必要再细究了,二少奶奶只得闭了嘴。
张氏夫人明显松了口气,从内宅的二等女使罚到庄子上干粗活,这个处罚,不可谓不重。但同样的情况若换成别人家,怕是已经要了这小女使的性命。
“奴婢谢过老爷。”冬麦却丝毫没有不满,兰芝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隐约间看到冬麦脸上有喜悦的神色一闪而过。冬麦再次向舒老爷和张氏夫人磕头,便被带下去了。
“你大哥大嫂常年不再家,你便是家中兄弟姊妹中最年长的,要多帮着夫人照拂弟弟妹妹。”舒老爷当然知道儿媳的意思,只是不想再追究。
“儿媳明白。”二少奶奶恭敬回话。
“哲儿月底又要走了吧,外面不比家里,辛苦你了。”这次是对大儿媳说的。
“爹爹那里的话,这是儿媳的本分。”大少奶奶亦是恭敬回话,舒老爷满意的点了点头。
“祥儿和弘儿以后不许淘气,不许再自己偷跑出来玩儿了,知道吗?”对着两个小的,舒老爷就是再生气,也气不起来,他们到底年纪还小,还是得好好教导才是。
“是,爹爹。”祥芝拉着岩弘乖巧行礼,经历过此事,祥芝知道,爹爹的话,一定要听,一定。三姐姐也是护着自己的,其他人就未必了。
“兰儿受委屈了……”
“女儿有错,有错当罚,女儿不觉得委屈。”没等舒老爷说完,兰芝便又起身行礼,虽然幅度不大,但还是扯到了膝盖。赵姨娘担忧的看着女儿,只怕女儿再有个什么闪失。舒老爷说的是冤枉了兰芝这件事兰芝受委屈了,兰芝答的是自己没有看顾好妹妹还顶撞父亲,有错当罚。舒老爷很欣慰,自己最宠爱的三女儿,确实是诸位姐妹中最优秀的。
“回头让大夫去海棠阁瞧瞧。”舒老爷说的比较隐晦,海棠阁,住着兰芝,还有赵姨娘,这不就正中下怀了吗?
兰芝再次行礼,才重新坐了回去。
“此事到此为止,日后莫要再提。”舒老爷盖棺定论,下面就该结案陈词了。
“是。”众人应声。
“孔怀兄弟,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不用我再多说了吧。”舒老爷话里有话。琼芝不在场就不说了,英芝既明且哲,以保其身,云芝有意推脱,还要拉扯进来旁人,舒老爷有些失望。
英芝听出父亲话里有话,她是大姐姐,按理说,是最不应该明哲保身的那个,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娘亲不得宠,出身也不高,又无亲生兄弟依靠,家中几个姊妹,她谁也得罪不起,最好的办法,也只有明哲保身。云芝用指甲挠着掌心,直到掌心上都是深深浅浅的指甲印。
云芝一直保持着用手帕擦眼角的姿势,时不时看向杨姨娘,不知听进去舒老爷的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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