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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了点头,对他说道:“汪局,邱凌这案子目前出现了一些问题,这也是您之所以让李昊找我的原因。根据我目前了解到的一些情况,邱凌远远比我们所想象的要狡猾很多,所以,我想对他进行更加深入的了解,从而出具一份报告提交给省厅的法医组。不过……”我故意停顿了下来。
“有什么就说吧!”汪局表情很严肃地望着我。
我“嗯”了一声,继续道:“不过我需要一些人帮忙,并且不能是警队的人,毕竟我需要了解与调查的不是这起案子的各个疑点与线索,而是想要走进邱凌的内心世界。所以,我想恳请汪局同意,让在座的这几位介入我的调查。也就是说,这个案子的卷宗,他们都会有机会了解与接触。”
汪局没出声,他再一次扫视了大伙一眼:因为听到我这一计划而兴奋起来的邵波,满脸木讷的八戒,叼着那根棒棒糖翻着白眼的古大力。
汪局沉默了两三分钟,最后对着大伙问道:“送检察院之前,都能保证自己所知道的内情不对外公开吗?尤其是媒体。”
邵波和八戒、古大力一起点了点头。
汪局扭过头来:“小沈,这是特例吧!”他顿了顿,“但是要重申一点的是,你们在外围的任何调查,都只是我汪浩私人授意的,绝对不能代表我们警方的意思。也就是说,你们所做的事情,只代表你们作为热心市民应尽的义务,绝不是海阳市警方的意思。”
我连忙点头:“这点我懂。汪局,您听听我接下来的一些布置,会更加放心的。”
说完我站了起来,先望向了邵波与八戒:“邵波,我想麻烦你带着八戒去一趟邱凌的老家,距离海阳市两百多公里的梧桐县青山村。邱凌的父母当年因为工作的缘故,把邱凌一直放在老家,他小时候是在那里长大的,一直到他小学毕业。我想知道他小时候有什么比较异常的经历,了解得越多越好。”
邵波露出自信的笑来:“没问题,这走访的工作我比较在行,再说我还有优秀助手八戒呢!他号称人来熟,就算到了火星走访,也能快接上那边的地气。”
八戒谦卑地微笑起来:“邵波玩笑话来着,我就一大众脸罢了。”在座的其他人都吞了一口口水,八戒那摊大饼般的脸,怎么样都和大众脸挂不上号。 我接着望向了古大力:“大力,你和我去一趟苏门大学,我想了解一下邱凌在学校里的点点滴滴。李昊和我说过,你的思维是举一反三,甚至举一能够反到十。我要你帮我通过邱凌留在学校里的点滴片段,放大出一张邱凌内心世界的完整画像。”
古大力面容严肃地点着头:“正好我还有几天年假可以补休,陪你去苏门大学走走还行。”
李昊却忍不住出声了:“沈非,有没有什么计划需要我帮忙的?”说到这里,他可能也意识到汪局就坐在旁边,自己这冒冒失失的毛遂自荐很容易让作为领导的汪局反感,于是连忙接话道:“我是说需要我们警队帮忙的。”
我冲他笑了笑:“肯定需要你了。我们这趟出去,估计要两三天才能折回来,在这两三天里,我希望你不断地提审邱凌,不要给邱凌太多能够放松下来思考的时间。我希望看到的是邱凌因为你们的狂轰滥炸,越来越凌乱起来。唯一要注意的一点就是,一定不要提到我们已经知道了他对心理学有浓厚兴趣的事情。”
“那黛西呢?”汪局插话道,“邱凌的未婚妻黛西呢?也需要不断地提审吗?”
我继续微笑道:“黛西和邱凌不同,邱凌在之后体现出来的心理世界可能会越来越强大,而黛西只需要时间来打磨一下。关上她三天吧,不要提审,也不要过问她。三天后,她自己会崩溃的。”
汪局满意地点了点头:“行!沈非,希望三天后,你再回到海阳市的时候,能带出一些撒手锏,把邱凌这王八蛋一次性征服,彻底掀出他那丑恶的原型来。”
“嗯!”我自信地应道。
和古大力约好明天出的时间后,我掏出了手机。文戈没有打电话过来,说明她今晚还是不会回来。我在动汽车回家之前给她按了一个短信:我,要去挖掘一些东西!
12
我们开了有差不多1o个小时的车,直到晚上才到苏门大学。
合上房门,古大力的鼾声离开了我的意识世界。
我缓步走出学校招待所的大门,扑面而至的是一股子熟悉亲切的学院气息。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吸着气,咀嚼着空气中似乎存在着的文戈的味道,那么甜蜜,那么接近,却又如同蜂翼与汗毛的接触。转瞬后,你找不到回味的痕迹,甚至无法确定那接触是否存在过。
我迈步在这夜间的校园林荫道上。身边来回走动的是大声嬉笑着的学弟学妹们,远处那闪烁着的灯火,是自习教室与宿舍中不断生着的各种故事。
于是,我有了某种错觉,感觉自己回到了1o年前刚走进苏门大学的那个上午……
我笑了,加快了脚步。远处某段我想要揭晓的东西,正在等待着我,等了有好多天,好多月,或者说好多年了——离开学校的前一晚,我与文戈在学校后山一个只有我和她知晓的地方,埋下了一个盒子。文戈说,她作为少女的故事,全部埋葬在这个盒子里面。我们约定,在世人觉得考验一段感情的期限——7年到来时,才允许我看到盒子里面的内容,并知悉她曾经的心事。
也就在那一抹泥土将木盒埋下后的第二天,她跟着当年还愣头愣脑的我走向万千红尘。
文戈望着我笑:“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想不到我最终落到你这一瓢水里。”
我醉了,搂着她……身后的树林里有各种虫子在哼唱,空气中散着青春期胴体的那股腥味……
我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越好笑,像个老年人一般时不时回味当年与文戈的一切。7年了,我们走出学校已经7年了。距离我们约定的那一天只相差一两个月,我想,文戈不会介意我提前几天的。
我加快了步子,往后山上走去。身旁茂密的野草中时不时出某些匪夷所思的声音。我知道,那是少女们幻化为夜莺在歌唱。若干段少年时期甜蜜的回忆,在其间生,也在其间进行。
越僻静了,我走到那棵熟悉的大树下。我伸手将树下的落叶抚开,又摸了摸树干底端那不显眼的印记。最后,我拿出一把精致的折叠铲,开始挖泥。我挖得很慢,因为我害怕锋利的铁铲将木盒划伤。挖到一尺左右深度后,我放下了铁铲,直接用手指抠动着泥土。我的小心翼翼,不过是为了呵护我最为珍贵的与文戈的记忆。
终于,那木盒被我取了出来。捧在手里沉甸甸的感觉,记忆中当时并没有这么沉重。
我将木盒放到膝盖上,用双手将它小心翼翼地掀开。这时,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吹过来一丝凉风。伴随着这一丝凉风的,居然是被我掀开的木盒中往外飞舞的灰白色粉末,夜色中显得诡异与恐怖。
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那敞开的木盒被打翻,倒扣到了地上,散落一地的是木盒中满满的灰白色粉末……
我皱紧眉头,蹲到地上,将那些灰白色的粉末抚开,然后将木盒再次打开。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封没有被撕开的信函。
一种奇特的预感在我心底浮现,我开始害怕起来,甚至扭头朝着左右的寂静中望去,黑暗中,似乎有某种生灵正在窥探我。而我手里的这个木盒,似乎也被它替换了。否则,文戈不可能只留下一封没打开的信与一堆莫名其妙的粉末在这里。
我的手颤抖起来,终于将信拿了出来。夜色正好,让我能够勉强看清信封正面写着的简单的几个字:文戈启。字迹纤细,但每一笔画收尾处又飞舞开来,说明这撰写者具备某些被压抑着得不到释放的情愫。
不知道为什么,我脑海中突然出现了邱凌没戴眼镜歪着头望着我的模样,那眼神中透着与我似乎相识却又深藏的恶意。被这眼光注视着的感觉,与现在蹲在这棵树下,想要撕开手里这封信函的感觉一模一样。甚至……甚至我开始回想,回想着这种被邱凌独有眼神注视着的惶恐,似乎在当年还稚嫩的大学时代,也有过一般。
我再次左右顾盼起来,手忙脚乱地将那些灰白色粉末与挖出来的泥土重新推到了泥坑里,拿着木盒与那封信朝着不远处的路灯奔跑起来。 我在林荫小道边的长椅上坐下,偶尔走过的男女,让我觉得好过了不少。我终于撕开了信的封口,将文戈唯一留下来的彰显她少女时光的物件展现了出来——如果真是她留下的话。
很普通的一页信纸,上面是那纤细却又企图飞舞的字迹。是一诗……
你融入他的世界那晚
我被渔夫捕获
锋利的刺刀将我胸腔划开
延伸向世界的尽头
我的内脏散落
有爱你的心
有恨你的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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