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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漆心里默默,忽然感到神奇,暗想他当了一个多月皇帝了,看起来还是没沾染到长洛的贵气和世家的横气,还是那么“不值钱”。
谢红泪恭敬且优雅地行礼跪安,礼节毕后说的第一句题外话确是关于谢漆的,自称是当日在东区目睹他比武取胜,倍感崇敬,又想到习武之人经常受伤,身体恐怕会留下许多伤疤,而烛梦楼正好有许多自制不外传的祛除伤疤的良药,此次闻召入宫就带了一些来呈上。
朴素的檀木小匣由一双柔夷呈上,高骊脸上的抗拒一下子淡化了不少,看了好几眼谢漆,原本冷冰冰的眼里泛起了些笑意和怜意。
谢漆总觉得这看起来怪怪的,往旁边薛成玉一瞟,眼尖看到了他在手册上飞快地写:“花魁娘子夜入宫,先呈良药赠谢卿,帝颜阴冷复转晴,可知夫人外交重也。”
……夫人外交是什么东西?
这起居郎是在写什么东西,到底是记录青史还是写民间话本?
按照吴攸的剧本,谢红泪会得召入宫是因高骊当初在烛梦楼一见难忘,今夜初次进宫,高骊想怎么打都行,但必须让她在宫里待满一个时辰。
这只是给外界一个表态。
高骊虽然配合了接见人,却干巴巴地坐在椅子上望天望地望谢漆,谢红泪行完礼他赐座,然后他似乎就打算这么干坐着熬过一个时辰。
好在谢红泪非寻常人,坐了一会儿便主动找话题聊开:“民女有一友人擅丹青,前日突奇想欲前往白涌山取景作画,民女与之同往,不觉白涌山有何壮丽,倒是见城郊的北境移民生活图景,颇为值得入画。”
高骊一下子来了兴趣,挑眉问:“你见过城郊的北境老少?”
谢红泪笑不露齿:“是。”
高骊有好一阵子没去看看他们了,自然而然地问起他们的情况来:“那些父老们状况如何?”
谢红泪便浅笑着娓娓道来,说到烟囱几何,背柴几人,孩童几团,将北境移民为过冬准备的画面说得绘声绘色。
高骊问起记忆中的几户艰苦人家,她也答得有理有据,将那些人的行为举止描述得不差分毫,仿佛是把所有北境移民的情况都摸透了。
光说还不算,她含笑行礼:“民女画技虽一般,却也略通几笔,民女斗胆借陛下的万金纸墨一用,好将目睹的北境移民生活画与陛下观看。”
高骊乐得让她打时间,宫人们麻利地将桌子搬到她面前,纸墨和颜料备上,谢红泪解开斗篷,一手执笔一手敛广袖,就这样落落大方地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作画。
谢漆略通画技,在不远处看了一会,看到她风轻云淡地将城郊的背景远山轮廓画完,顷刻间就换了细细的画笔去勾勒延绵的画脊。
这可不是画技一般。
高骊那边终于不用再虚伪地惺惺作态了,便朝谢漆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谢漆乖乖到他身侧,高骊叫他来其实也没什么正经事要干,单纯就是想和他贴的近一点,但脸上假装非常肃穆,提笔就在面前的纸上写他的名字。
谢漆看了两眼幼稚的皇帝陛下,眼观鼻口观心假装没注意到。没过一会儿高骊笔尖刷刷的,手在桌子底下拽了拽他衣角示意他看过来。
谢漆便垂眼,结果看到高骊那纸上画了一只小猫。
为什么他能看出来那是猫,是因为高骊非常贴心地在旁边标注了。
至于那画工,只能说是和猫毫不相关,歪瓜裂枣裂得要变成另外的物种了。
谢漆心中正觉得好笑,就看到高骊用笔把他的名字圈出来,画了一个箭头指向了那只猫。
谢漆一下子笑不出来了。
什么玩意儿这?
有你这么画的吗??
高骊自己穷开心,画了一只还不够,又铆足干劲画起第二、第三只猫了。
谢漆眉毛抖动地看着他画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移开了视线,心中摇头腹诽实在是太伤眼了。
尤其是等到谢红泪做完画把画作呈上来时,谢漆一看,顿觉眼睛得到了一万分的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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