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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页（第1页）

  突然他摇了摇头，仿佛要清醒一下，视线从跃动的弹壳移到了罗兰的脸上。&1dquo;我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

  &1dquo;什么都没说，先生。”罗兰低头紧盯着弹壳——从前到后，再从后到前——自然金的眼神也随之左右移动。

  &1dquo;你是怎么编故事的？”罗兰接着问。&1dquo;比方说，我的故事。”

  &1dquo;它就这么出现，”金仿佛陷入了回忆，话音渐低。&1dquo;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中——这还算好的——然后我只要移动手指故事就自然出来了。从来不是从脑子里出来的，而是从肚脐或是什么其他地方。以前有个编辑&he11ip;&he11ip;我记得叫麦克斯威尔·柏金斯&he11ip;&he11ip;他把托马斯·沃尔夫称作——”

  埃蒂很清楚罗兰正在催眠，也知道如果现在打断肯定不是个好主意，但是他实在忍不住。&1dquo;一朵玫瑰，”他脱口而出。&1dquo;一朵玫瑰，一块石头，一处找不到的门。”

  金的脸庞倏地亮了起来，一脸喜悦，不过视线一直没离开过在枪侠手背上灵巧跳跃的弹壳。&1dquo;事实上是一块石头、一片树叶、一处找不到的门，”他说。&1dquo;不过我更喜欢玫瑰。”

  他的神智已经完全被控制，埃蒂觉得甚至能听见他的理智汩汩流出的声音。他突然意识到，任何意外、甚至一阵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都可能改变一切展的轨迹。他站起身——拖着僵硬的伤腿——向挂在墙上的电话轻悄悄地走过去，伸手缠住电话线，一使劲，电话线就断了。

  &1dquo;一朵玫瑰、一块石头、一处找不到的门，”金附和道。&1dquo;好吧，的确可能是沃尔夫的主题。麦克斯威尔·柏金斯把他称作&1squo;神圣的风铃。’哦，失去的，在风中哀声叹息！所有被忘却的脸孔！哦，迪斯寇迪亚！”

  &1dquo;那么故事是怎么进入到你脑海中的呢，先生？”罗兰平静地追问。

  &1dquo;我可不喜欢东方神秘主义的那一套&he11ip;&he11ip;那种水晶闪烁&he11ip;&he11ip;一切皆虚空的论调&he11ip;&he11ip;不过他们口中的灵媒导引倒是有点儿像，就像&he11ip;&he11ip;那感觉&he11ip;&he11ip;就像在隧道里向着光&he11ip;&he11ip;”

  &1dquo;或者说沿着一根光束？”罗兰追问。

  &1dquo;一切为光束服务，”这句话从金的口中蹦出，接着他叹了口气，其中蕴含的哀戚竟然让埃蒂的背后起了一波鸡皮疙瘩。

  ※※※※

  1迪克（dick）是理查德（Richard）的昵称。

  2原文的名字是net，共有十八个英文字母。

  11

  午后灰蒙蒙的一缕阳光洒在斯蒂芬·金的身上，照亮了他一侧的脸颊、左眼眼角和嘴边的酒窝，连左半边胡子里夹的每根白须都变成了一道亮光。他就这么站在阳光里，笼罩在头顶的那圈阴影被衬得愈明显。呼吸变得很慢，几乎每分钟才吸三四口气。

  &1dquo;斯蒂芬·金，”罗兰说。&1dquo;你能看见我吗？”

  &1dquo;嗨，枪侠，看得很清楚。”

  &1dquo;那你第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时候？”

  &1dquo;今天就是第一次。”

  罗兰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还夹杂着一缕挫败，明显这并非他期望听到的答案。接着金又继续说道。

  &1dquo;我见过库斯伯特，但没见过你。”他顿了一顿。&1dquo;你和库斯伯特撕碎了面包，撒在了绞刑架下。这部分我已经写完了。”

  &1dquo;哎，我们的确这么干过。厨师海克斯被绞死的时候。我们当时也只是孩子。是不是伯特告诉你的？”

  但是金没有回答。&1dquo;我还看见了埃蒂，一清二楚。”顿了一顿。&1dquo;库斯伯特和埃蒂是双胞胎。”

  &1dquo;罗兰——”埃蒂轻呼一声，罗兰猛地摇摇头打断他，把刚才用来催眠金的弹壳放在了桌子上。金还是直勾勾地盯着弹壳原来的地方，仿佛还能看见弹壳跳跃，也许他的确能看见。细微的尘埃绕着他乱蓬蓬的黑在空气中漂浮舞动着。

  &1dquo;你在哪儿见到库斯伯特和埃蒂的？”

  &1dquo;在谷仓里。”金突然没了声音，双唇开始微微颤抖。&1dquo;阿姨把我关在里面，因为我们想逃跑。”

  &1dquo;谁？”

  &1dquo;我和我哥哥戴维。被他们抓了回去。他们说我们是坏孩子。”

  &1dquo;所以你必须进谷仓。”

  &1dquo;对，还得锯木头。”

  &1dquo;这是对你的惩罚。”

  &1dquo;嗯。”金的右眼眼角沁出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到了胡子边。&1dquo;小鸡全死了。”

  &1dquo;谷仓里的小鸡吗？”

  &1dquo;嗯，是的。”更多眼泪滴落下来。

  &1dquo;是谁杀了它们？”

  &1dquo;沃伦姨夫说它们得了禽流感。它们眼睛全睁着&he11ip;&he11ip;有点儿吓人。”

  也许不仅仅是有点儿，埃蒂暗忖，否则不会有这么多泪水，脸色也不会这么苍白。

  &1dquo;你不能离开谷仓吗？”

  &1dquo;锯完木头才能走。戴维干完活儿，轮到我了。小鸡的身体里，它们的肚子里，有红色的蜘蛛，非常小的红色蜘蛛，就像辣椒粉似的。如果它们爬到我身上，我就会得病，然后死掉。只有那时我才能回来。”

  &1dquo;为什么？”

  &1dquo;我会变成吸血鬼，成为他的奴隶，他的抄写员、他的专属作家。”

  &1dquo;谁的？”

  &1dquo;蜘蛛王，血王，锁在黑暗塔里。”

  &1dquo;上帝啊，罗兰，”埃蒂轻声惊叹，浑身都在颤抖。他们现了什么惊天秘密？&1dquo;金先生，斯蒂夫，你当时——现在多大？”

  &1dquo;七岁。”顿了一顿。&1dquo;我尿裤子了。我不想让那些红色的蜘蛛咬我。不过后来你来了，埃蒂，我自由了。”灿烂的笑容瞬间点亮了带泪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