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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胤禛没有过来,我胡乱吃了晚饭,就拿本书回了房间呆。夜深了,碧奴笼上香熏炉,吹灭烛火退了出去。我抱着被子坐在床上,不知道他们回去了没有,胤禟怎么回去的?胤禛应该早已知道了,是怎么处理的?
想起胤禛、胤禟,也许他们大部分的兄弟都是如此,有那么可怕的一面,同时又有让人如此心软的一面,让我不由自主的愿意为他们的行为找到理由、辩解(我现早已不再恨胤禟,杀死锦书,他的死刑只是来得晚一些而已,但是却更惨):错的不是他们,而是这个权力的旋涡,把他们塑造成了这样复杂的多面体,要争夺,要有手段。在这个环境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们必须这样&he11ip;&he11ip;
那么除非能离开这个环境,否则我永远也不要以为得到了真正的安宁&he11ip;&he11ip;可是就在傍晚,我还真心的为这安详平和那么满足呢&he11ip;&he11ip;
一直到半夜才睡着。窗外,被月光清辉投下的树枝阴影早移过了窗棂。
第二天醒来,看到窗上已经洒满阳光,不知道什么时候了,碧奴早已悄没声儿的守在我房间里。连忙起来,比画着怪碧奴怎么不叫我,她说:&1dquo;王爷和邬先生来了,叫不要吵醒小姐呢。”
打理停当下了楼,一楼正厅门窗都大开着,邬先生坐在窗下随便翻书,胤禛在书桌前写着什么,房后树木绿荫在微风中婆娑,这是个清的早晨。我站在门口看着这两个男人,有些出神。
&1dquo;凌儿!怎么站在门口呆?”胤禛放下叫我,邬先生闻言也丢下书微笑看看我,&1dquo;我已经吩咐把你的早点摆过来了,正想去催你呢,不然就凉了——早上睡多了于养生也不好,中午再歇午觉就是了。”
对邬先生笑笑算打招呼,我到桌前拉把椅子坐下,几个小碟子里整整齐齐码着蜜制百果糕、芸豆卷、千层金腿西施卷、木瓜酥,还有一小碗梗米粥,小巧精致,色香俱全,看到它们,我就饿了,别的心事立刻暂时退位,专心开吃。
胤禛写完手上东西,搁下,把纸揭起来,吹了吹墨迹,笑着递给邬先生。邬先生接过看一遍,点点头,却只说:&1dquo;王爷这字,已近圆满了。”
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不知道他们又在打什么哑谜,我现在已经觉得做人还是不要那么好奇算了。但我有自己的一点点想法,要让他们告诉我一些什么——他们欠我一个解释。
拉过一张纸,拿过刚才胤禛用的,我很努力的展示了一下自己写字的成果,写到:&1dquo;想再去亭子那边看看。”
字还是很丑,但至少能正确、整洁的写出来了。厚着脸皮先递给邬先生,他和胤禛交换了一个眼色,没说话。
胤禛看看,站起来走到窗前,背手看着外面说:&1dquo;恐怕你不能再去那边了。”
我等着他解释。他没有回头,继续说:
&1dquo;你一定想不到,连我也没想到。不知怎的,那里居然成为京城文人墨客相聚会文的地方了,近日其名大有传遍京城之势,俨然成为一大风流故典&he11ip;&he11ip;之前别人都不敢向我提起这回事,还是我直接在上书房堵着问了张廷玉,他才告诉我的,连他家两位公子,都受邀了两次,被他约束没有来。很多大臣和他们的家仆当日都看了你与锦书的歌舞,回去便有不少人做诗词向老八歌咏之——那时外头还不知道有变故。可是前段时间,突然有信儿传出,你们的墓造在这里,还有好字、好诗文,文人雅客、王孙公子们居然就趋之若骛&he11ip;&he11ip;那日我们看到的那些人就是的。”
他冷笑一声,才接着说道:&1dquo;京城近流传的好诗文,大半都是做给你们两个的,那亭子也已经被诗文帖满了——我已经着人去抄了回来,凡是看着不好的,稍有轻浮词句的,一律抹掉。他们还给那亭子起了个名字,叫&1squo;花冢’,呵&he11ip;&he11ip;我记得翰林院王鸿绪写的那篇赋,连邬先生都赞好呢。”
邬先生见说到自己,也呵呵笑道:&1dquo;那文借红颜凋零抒仕途多艰、流光易逝之感,确有可取之处啊。不过凌儿,你心思灵动,我认为有一点不必瞒你。我们认为那些人就是八爷、九爷故意放出信儿招来的!但你不用担心,这正好说明,他们根本不知道你还活着,所以出此下策,希望我们因此被惊动而有所动作,比如,把你送到别处,甚至离开京城,那么肯定会落入他们在四周道路早已安排的耳目。目前,一切平静不变,就是最好的应付之道,这里,正是&1squo;灯下黑’,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时间一长,他们自然就知道无望了。王爷已经把一切安排妥当,你只安心在此休养便是。”
他们果然计划得一点不差,我点点头。胤禛一定知道那些人里面也有胤禟,而胤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就在眼前,就在远远的小山顶上,遥望我的坟墓,遥望我坟墓前的他们。这种感觉很奇怪,似乎我真的是一个鬼魂,在坟墓上方盘旋着,冷眼看那些前来凭悼的生者。
胤禛转过身来,观察着我的反应说:&1dquo;这里头还有个笑话呢,那里离京郊官道颇远,道路不便,来往的京城人士之多,有时候,直到深夜还有人在那里饮酒做诗。文人墨客不便从我庄子里过,就从另一边的荒地上走,次数多了,硬是踩出来一条小路,从亭子远远的直通官道。俨然是&1squo;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嘛,呵呵&he11ip;&he11ip;”
他语气里其实没什么笑意,连笑声也完全是嘲讽而已,的确,这种意外的附加后果谁能想到?只是他对胤禩的反感和厌恶至此可能已经根深蒂固了。身为被追悼对象之一的我,也开始厌恶起来——那些自命风流的文人、王孙,他们装模做样的作些诗文附庸风雅,把别人命运的悲惨当作自己卖弄的题材,可曾对墓中人有过任何的尊重和真心同情?
上午我就在正厅里临帖写字,胤禛和邬先生自顾处理着自己的事。接连写好了几封书信,叫过李卫到一边细细叮嘱了一番,看着李卫出去,胤禛转回来问邬先生:&1dquo;如今皇上让胤禵代胤祥管了兵部,对年羹尧难保不形成制约啊。”
邬先生想了一想:&1dquo;年羹尧远在四川,当地情况复杂,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想制约也不那么容易,最多不过放几个耳目眼线在他身边,年羹尧人称&1squo;年魔王’,岂是那么容易被摆布的?王爷倒不用担心那些,依邬某看,只要王爷看紧了年羹尧,别的都好说。”
说到这里,他突然看了看我,&1dquo;何况,年羹尧的妹妹年氏在王爷府中,已经有了八个月身孕,这次他述职回京,正好以亲情抚慰之。”
听说到这里,胤禛也看了看我,说:&1dquo;正如先生所说,年羹尧一家都是我旗下家生子儿奴才,难道还敢有外心?”
&1dquo;呵呵,外心尚不至于,年羹尧此人,论其才具,无论四爷哪个门人都不能比,但比别人多了一个&1squo;胆’,方才接连荣升有今日之高位。且不说当年,他在南京练水军,为筹粮饷血洗了一个村子;从军西征,以一员微末偏将,先斩后奏,就敢杀陕西总督葛礼,因此得了皇上的器重。就说去年他刚到四川任提督,上任之初就在川西剿匪八千,再得朝廷大力嘉奖——王爷想想,川西蛮荒之地,哪里来上万人那么大股匪挤在一个山头?不说别的,就是山寨粮饷也吃垮了!此事我和十三爷商议过,但当时年羹尧正受嘉奖,不宜让王爷斥责他,就没有对王爷讲起——十三爷据其他参加剿匪的下级军官消息,也认为,那八千人里,顶多有数百人是真的&1squo;匪’!他顺路血洗村寨,不论男女老幼杀个精光,按人头数报的&1squo;匪八千’。靠人头数升品级,拿的人血染的红顶子,年羹尧,他不是善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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