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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里千澜很难得的失眠了,辗转反侧之下走到了窗前,推窗望向屋外。
微冷月色下院子仿佛披了层轻纱,池塘之中水声潺潺,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屋后响起蛙鸣声声,这里是与现代的霓虹灯完全不同的世界。
她从小在城市里长大,就连乡下奶奶家也少去,但她始终对近山近水的生活很憧憬。
正如现在,寂静无比的夜里,没有车水马龙的嘈杂与喧闹,除却外头更夫敲梆子的声响,一切的声音都来自于大自然,纯粹且美妙。
她像是渐渐爱上了这里的古代生活。
世人只为碎银几两讨生存,又有几人会停下来认真的瞧瞧他们生存的人世间?
夜深了,蛙鸣跟叫唤累了似的渐渐安静下来,千澜听着潺潺流水声入眠,却做了一个圆满的梦。
梦里她从牙牙学语的小丫头,长成蕙质兰心的大姑娘,习读女戒,本分守己。后来男婚女配她嫁得良婿,相夫教子,直到儿孙满堂得享天伦之乐,最后寿终正寝。
这就是这个时代女子一生的写照。
女子存在的意义,仅在于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她醒来时眼角竟然还留着泪痕,不知是因为不舍梦里的镜花水月,还是不甘以后这样庸庸碌碌过一辈子。
廖氏素来起得早,现在已经在院子里喂她的鱼,千澜听见声响,也急忙起身换好衣服走出去。
正在抛着鱼食的廖氏抬头来,面上闪过一丝惊讶,绕着池塘走了一圈,将手里最后一点鱼食撒下。
“怎么今日起的这么早?”
千澜在水井旁打水,将木桶抛下去后也抬头看她,“睡不着了,干脆起来,要是母亲您有事要忙,我也好在一旁帮着些。”
廖氏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她的女儿从未和她说过帮忙这样的字眼。
兴许是当年在伯府里她太管束着千澜了,不允许她习武,也不允许她同些哥儿玩闹,更不允许她做出与贵女千金不符的举动,可千澜从小便性子顽皮,不是温顺稳重的人,她拘着她,所以母女俩的关系从来都是不温不火的。
千澜看她不说话,倒也没了下文,打好了水端去房里,等到她洗漱完整,出来时却见到廖氏还站在井边。
“母亲怎么还站在这里,”千澜走过去,“这院里风大,您还是去屋子里歇着吧,担心受凉。”
“我无事。入秋了井水太凉,灶间热着温水,往后就不要从井里打水了。”廖氏道。
“好。”
千澜点头应下。
廖氏折身去灶间忙活,千澜也跟过去劈柴生火。
她现代的父母都是念旧的人,所以哪怕在城市里生活,也还是在家里打了柴火灶在顶楼,有时间也会用柴火烧饭,千澜自小耳濡目染,因此很会烧火。
廖氏流利的刷锅、煎蛋、熬粥,母女俩话很少。
等将一切都准备好了,廖氏看着她被火光映红的脸颊,忽然道:“你弟弟今日不用去县学,正好也和你们一同去白马寺吧?”
听语气像是在问她的意见。
去玩罢了,带上自己的弟弟有何不可,千澜笑着应下来。
稍微一顿,她又抬起头对上廖氏的目光,踌躇下动了动嘴唇。
廖氏却笑了,“怎么了?有话和我说?”
千澜这才问出口:“您,您最近可是有什么心事?”
廖氏拿锅盖的动作一滞,“怎么这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