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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都怀疑是二伯父加害父亲，是不是就不会全然迁怒到姨娘身上？杨静渊轻声劝道：&1dquo;母亲别气坏了身子。您是家里的顶梁柱，倒不得。”

  &1dquo;母亲还有三个好儿子，还指望着你们给母亲撑腰呢。”见他到现在半句没有问及柳姨娘，杨石氏的心反而变得柔软起来。

  老爷昨晚离世。柳姨娘早存了死志。自己不过是没有阻挡她罢了。不，她和老爷恩爱了二十年，自己拦得住么？

  杨石氏握住了杨静渊的手，心一横道：&1dquo;三郎，你去乐风苑送姨娘一程吧。她不能与老爷摆在一处，母亲在乐风苑设了灵位&he11ip;&he11ip;”

  手上突然传来一股力道，杨石氏猝不提防，哎呀叫了声，被杨静渊推倒在榻上。

  他脸上的平静像碎裂的瓷，片片冰裂。杨静渊愣愣地望着她，脑中浮现出的却是昨天傍晚柳姨娘站在回廊上的美丽身影。

  &1dquo;三郎君，你差点伤到太太了。”雪青责备了杨静渊一句，扶了杨石氏重坐好。

  十八年辛苦养育，他心里终究还是惦记着他的亲娘啊！杨大老爷的冷落偏心，十八年来细心照料杨静渊的往事齐齐涌上了杨石氏心头。她捶着netg榻放声大哭：&1dquo;你姨娘一心想陪着老爷，你要怪母亲没看好她没拦着她，你就怪吧！”

  杨静渊重重地朝她磕了个响头，爬起来跑了出去。

  &1dquo;你你&he11ip;&he11ip;你这个白眼1ang啊！”杨石氏指着他的背影哭着大喊了起来，&1dquo;她连一口奶都没有喂过你啊！是我牵着你学走路，是我教你识字，三郎，你怎能这样对我&he11ip;&he11ip;”

  &1dquo;太太，太太您别胡思乱想，三郎君那也是人之常qíng。老爷和姨娘前后离世，三郎君要是若无其事，那才叫白眼1ang呢。”雪青轻声劝着杨石氏。见她慢慢平静下来，仰躺在引枕上默默流泪，吩咐小丫头打了水来，亲自绞了帕子给她净脸。

  杨石氏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嚅嗫着问道：&1dquo;柳姨娘想陪老爷，我没有拦着她。雪青，我是不是做错了？”

  &1dquo;太太，拦得了柳姨娘一天，拦得住她一世么？哀莫大于心死。”

  听了雪青的话，杨石氏的手慢慢松开，喃喃说道：&1dquo;二十年前，我的心就已经如死灰一般了。”

  ★、第154章血字

  大老爷丧事人手不够，乐风苑留了两名仆妇看守柳姨娘的灵堂。没有白鹭堂那种素幡遮天蔽地壮观，仅在院门与回廊上挂起了白纱灯笼。

  只隔了一夜，回廊上已散落了风chuī来的落叶，落了一层薄灰。光洁的木地板变得黯淡无光。杨静渊踏上回廊，呆呆地望着正厅帐幔后那口黑漆棺木。

  他记xing好。隐约能记住三岁多时，第一次认得的柳姨娘。嫡母牵着他的手告诉他：&1dquo;三郎，这是柳姨娘。”

  她温婉地对他一福，叫他：&1dquo;三郎君。”

  她跟在父亲身后离去。自己问嫡母：&1dquo;爹为什么不和我们住一起？”

  听到嫡母说爹和柳姨娘在一起。他捡起地上的石头朝她扔了过去。他的力气小，石头没扔多远就掉在了地上。嫡母忍俊不禁，抱着他道：&1dquo;三郎为何要扔向姨娘扔石头？”

  他撇撇嘴抱着嫡母的脖子道：&1dquo;没有她，爹就和我们一起住了。”

  嫡母哈哈大笑。

  直到他长大，柳姨娘永远留给他的都是远远的身影。站在小径上的，站在回廊上的。她从来都不曾抱过自己。一次都没有。

  &1dquo;都下去吧。我想陪陪姨娘。”

  两名仆妇不安地应了，退到了门外。灵堂里，只有两盏长明灯静静陪着棺木。杨静渊没有上香磕头，他直接掀起了帐幔。尚未钉棺，他微微用力推开了棺盖。

  天还尚凉，柳姨娘除了脸色青白，没有别的变化。脖颈间隐隐露出一道青色的勒痕。杨静渊的心卟咚卟咚地跳了起来。他轻轻揭开了衣领。他是习武之人，分得清是自尽还是被人勒死。他长长地透了口气。一个是养了他十八年的嫡母，一个是亲娘。杨静渊不知道如果姨娘是被人勒死，他该怎么办。

  柳姨娘仍然披散着头，穿着白色的孝服。都在忙大老爷的丧事，也没有人想着给她梳妆打扮换身华丽的衣裳。她只是个姨娘，能给她布置灵堂供奉香烛纸钱，已经不错了。

  &1dquo;这样也好。姨娘也希望穿这身衣裳去huang泉寻父亲吧？”杨静渊喃喃说着，看到了柳姨娘腰间悬着的白色缎面绣兰糙的荷包。

  他长这么大，姨娘连双鞋都不曾给他做过。杨静渊取下了荷包，攥在了手里。荷包很轻，里面会装些什么？银票？他打开抽出了一张帕子。石青的绢帕上写着淡淡的血字：&1dquo;舒”。

  杨静渊抬起了柳姨娘的手，看到右手食指被咬破，大概被她吮过了，伤痕很小，结了紫黑色的血痂。

  幸亏她是自尽，又恰逢父亲去世，府里忙不过来。没有人会注意到她还留下一个血字。

  柳姨娘温婉，却又这样聪慧。怪不得父亲会独宠她二十年。

  杨静渊将绢帕与荷包塞进了怀中，抱起了柳姨娘。他轻轻地抱着她，闭上了眼睛：&1dquo;我知道，您到死都还惦记着我。我一直想你能抱抱我，想知道被亲娘抱着会是什么感觉。”

  他没有再说下去。他怕自己哭出声来。

  慢慢长大后，他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不能进织坊学织锦辨锦，明白了自己只是个庶子。姨娘过得好，嫡母娇纵着自己。他不愿意去破坏家里的和谐欢乐。姨娘可以和父亲恩爱地过日子。嫡母可以舒心地过日子。他为什么要去纠结，亲娘更好还是嫡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