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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禁再度大笑开来，几乎抛弃了要对她怒逼供的计划，但他不会忘记召她来的目的，便故意问她道：&1dquo;那日你肆无忌惮地直视朕，为何今日却低眉顺目了呢？可是心中有鬼，再不敢面对朕？”

  &1dquo;我心中没有鬼，只有对皇上的一片仰慕尊重之情。”雯儿道：&1dquo;当初是因为以前从没见过皇上，所以想看清楚，而今既已见过，便要牢记自己身份，不能再不顾尊卑地直视皇上了。”

  顼问：&1dquo;你真的时刻牢记着自己的身份么？知不知道什么事是你这样身份的人不能做的？”

  雯儿答：&1dquo;我做事的标准只有一个：会触犯皇上利益、惹皇上不高兴的事便不做，而能让皇上开心的事就大做特做，多多益善地做。”

  &1dquo;那么，”顼拿起案上一个包裹掷到她面前，道：&1dquo;你说你送给朱婕妤的这包东西会让朕开心呢还是不开心？”

  雯儿瞟了包裹一眼，故作不解道：&1dquo;这不过是些烟花和香料而已，难道会让皇上不开心？难道皇上不喜欢看焰火烟花、焚香熏香么？”

  &1dquo;朕是爱看烟花，不过那是在元旦元宵或举行重大庆典的时候。”顼说，顺手展开她随包裹附上的信：&1dquo;若非有小姐这详细的使用说明书，朕尚不知烟花香料另有此妙用。”

  那&1dquo;说明书”她写得的确很详细，先是把这些物品的质量大夸了一番，说烟花如何光焰华美而烟雾少，香料如何馥郁而独特汴京绝无仅有，然后又细细嘱咐朱夕蝉要选好吉时，让心腹悄悄在宫内角落燃放烟花，如何控制消除因此产生的烟雾也一并说了，要确保人在宫外能看见但又看不分明，不知是因何产生的&1dquo;祥光”。还有香料要隐藏在梁上墙根等隐蔽处，分散着放，一定不要让人能找出香料所在，平时用何种生产时用何种更是一丝不苟地注明，生怕她看不懂，因此写了好几页纸&he11ip;&he11ip;唉，看来下次有什么事直接口授得了，千万别再写下来变成赖也赖不掉的证据。雯儿一边默默总结&1dquo;经验”一边又在心里把朱夕蝉和她手下太监的智力和行事水平痛骂一通。当然，当务之急是应付皇上的追究。于是她叹叹气，很无奈似的对顼说：&1dquo;皇上真的不知道么？我以为这是宫里为生皇子祈福的传统方法。”

  顼问：&1dquo;朕从未听说过有此怪异的祈福方法，你却又是从何得知？”

  雯儿睁着一双清亮的眸子，作无限诚恳而无辜状说：&1dquo;史书上不是说，许多皇子诞生时都有祥光照室、满屋异香的情况么？那些光难道不是因祈福而放的烟花么？那些香难道不是为庆祝皇子诞生而熏的么？或者还有舒缓后妃生育痛苦的药用作用罢？&he11ip;&he11ip;难道是我理解错了？唉，这也不奇怪，我爹经常骂我不好好读书，总是误解书中的意思。如此请皇上告诉我，那些光和香是天然的还是人为施放的呢？”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善辩如其父，心机如其兄。顼忽然有点奇怪，照理说听她公然说出如此狡辩的话应该感到不快，可他却并不十分恼怒，看着她清亮的眼睛，听着她清脆的声音，揣摩着她小小身躯里的复杂心思，竟觉得这成了件颇有兴味的事。而且，他自己也是个敢于怀疑一切神鬼异事说的人，&1dquo;光和香是天然的还是人为施放的”，他也认为，哪有那么多所谓的&1dquo;祥瑞之兆”，不过是有人为烘托天子的身份天资而刻意宣扬、后来又以讹传讹的结果罢了，就算天子诞生时真有光和香，说不定真像她说的那样，是人为施放的。她的心机他并不欣赏，但她的行为却也不像她哥哥蒙混弄权之事那样令他愤怒。

  &1dquo;可是，”他又问：&1dquo;既然是要祈福，为何要遮遮掩掩的，怕被人现呢？”

  雯儿微微一笑道：&1dquo;我承认我是有点小心眼，我想也许并不是每位妃子都知道这样的祈福方法，怕被她们学了去，所以让朱婕妤悄悄做。”

  顼忽然板起脸重重拍案斥道：&1dquo;大胆！就你那点小心思也想用来欺君？祥光照室、满屋异香是天子降生时的异兆，世人皆知，你这堂堂相国小姐竟会不知？分明是有意制造此等假象以待将来朕立储时为朱婕妤的皇子造势。”

  雯儿也不害怕，再次盈盈跪下道：&1dquo;皇上恕罪。我就招了罢。我确有为朱婕妤的皇子造势的想法，但确切地说，不是为了朱婕妤，而主要是为皇上。”

  顼道：&1dquo;怎能说是为朕？”

  雯儿答道：&1dquo;皇上英明神武，我这些小伎俩即便做得天衣无fèng但又怎么可能将皇上也瞒住呢？皇上只消看我一眼便能把我隔夜的心思都测出来了。所以我让朱婕妤做这些事绝不是做给皇上看的。皇上现在虽已有几位皇子，但恕我直言，这几位殿下身体似乎都不是很强健罢？皇上似乎也并不偏爱他们中的哪位。而朱婕妤品行良好，开朗健康，将来所生皇子必定与众不同，若是皇上以后喜欢这个皇子，想立他为太子却又有人唧唧歪歪地以他非长子来反对的话，皇上就可以用这些光呀香的&1squo;祥瑞之兆’来堵他们的口，省却许多麻烦了。当然，若是皇上不喜欢这个皇子便不理他就是，反正皇上也不会像一般庸人那样相信这种真假难辩的无聊的&1squo;征兆’。”

  顼侧目道：&1dquo;你似乎特别关心朱婕妤呢。我可以知道原因么？”

  雯儿道：&1dquo;原因很简单。当初我在宫中迷了路，朱婕妤误以为我是想逃跑的宫女，好心地劝我留下，开导我，十分关心我。我觉得她像姐姐一样对我很好，所以想帮助她，因为我一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嘛。”

  &1dquo;帮助她？”顼冷笑道：&1dquo;那么，当年她在瑶津池上泛舟唱歌也是你教的？”

  &1dquo;我只是觉得，”雯儿很快反应过来，依然从容答道：&1dquo;皇上赏荷花之时若有美人在旁清歌助兴必会令皇上更觉舒心，那美人是谁皇上也不会特别在意，我便鼓励朱婕妤去自己争取这个殊荣。她自是无比幸运，而对皇上来说也并无丝毫坏处。”

  &1dquo;&1squo;闻琴解佩神仙侣，挽断罗衣留不住’的词也是你让她唱的？”

  &1dquo;是。”雯儿坦然承认，反问道：&1dquo;我随便选的，不好听么？”

  &1dquo;你真是比你哥哥更不简单。”顼凝视着她缓缓道：&1dquo;你设计让朕宠幸朱婕妤于朕是无坏处，但于你可就有大大的好处了。你说，朕该怎么治你与内宫嫔妃结党营私的罪呢？”

  &1dquo;唉，我不过是想报答朱婕妤，帮她一点小忙而已，怎能说是与她结党营私呢？”雯儿叹道，随即却又浅浅笑了：&1dquo;但是皇上说有罪就有罪，我认罚。皇上既然让我选择受罚方式，那我就自己决定了——看来皇上不喜欢朱婕妤放我的烟花，那皇上就罚我现在把这么多烟花全放了罢！”

  顼哑然失笑道：&1dquo;这也算是处罚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