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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听了半晌,来往有十几批孩童经过,都是唱的此曲,还有许多叫化,穿插在士农工商诸类百姓之间,谈论起当下之事,都是说的徐濯埃。
虽然只有最开始那一批孩童和叫化认识他,但这一传十,十传百,满城百姓虽未必识得他,却都听说了这位“徐公子”的大名。
坊间不乏粗通朝廷中事的江湖客、说书人,一听便知说的是徐承煜、徐桐,也就此传开。
须知那侍郎、大学士,皆是位极人臣、民间想都不敢想的高官之职,大学士徐桐更是光绪皇帝的老师,慈禧太后跟前的大红人,位近宰相,人称“徐相”。忽有这侍郎之子、学士之孙,来到长沙城,再加徐濯埃施以小贿,叫化、孩童们微加撺掇,满城百姓,岂能不争相风闻,欲一睹尊容?
那一小撮图谋不轨的监视者,也不过是梅良信的党羽亲朋,一丘之貉,虽是本地豪强,有道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听得有如此家世的公子在此维护顾旸,也只能悻悻离去。
徐濯埃想到此处,心中更加洋洋得意,但脸上仍故作平和如水。
忽然,他敏感地听到不远处人群中有人说了一句:“他就是徐公子?”
“是啊。”
徐濯埃循声一瞥,看到一个汉子,狼头虎须,生得雄壮,正恶狠狠地盯着他,他心中陡然生寒。
那汉子身旁却立着一个小男孩,容貌熟悉,想是日收下他糖人的孩童之一。
“大伙!”那汉子突然一声大喝,有如雷吼,百姓们出于看热闹的心思,很快静了下来,纷纷望向他。
徐濯埃心中腾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福门客栈之下,立的便是那徐公子!量他父祖二人,位高权重,不为民造福,反而阻挠新政,杀害忠良,致使国家衰败,百姓受苦,人人得而诛之!这小畜生反而引以为荣,到这长沙来,大加夸耀!大伙,不如咱们上去打死他!”
“好!”有不明所以的好事者跟着吼了一嗓子。
众百姓夸赞之音顿弭,接着便是争相附和。
“打死他!”
“杀了他!”
“不是的,他……”苏见黎还慌张地想替他分辨,转头一看,徐濯埃已不知去向。
她回头环顾一圈,忽见徐濯埃又出现在身边,一手牵着匹红马,一手牵着顾旸的白马。
徐濯埃刚要说什么,一颗小石头砰地砸在他的六合帽上,苏见黎和顾旸也吓得眼皮一动,身子一缩。
徐濯埃忙接住落下的帽子,露出滑稽的秃顶。
苏见黎想笑,又笑不出来。
“快跑。”他低声道。
三人便在这飞翔的乱石之中,丑陋地逃离了长沙城。
只听身后人声如潮,似还有人追了出来,三人吓得够呛,也不知方向,直快马逃出十里远,方才停在一片树林。
三人拴了马,在树下歇息,回想起这十几日在长沙城中这一番经历,都觉惊险刺激,好在终是逃出生天,又是忧虑,又是开心地谈论了一番。
“顾兄,府衙中事,小生这里赔罪了。”徐濯埃掬手深揖,低声道,“当时小生脑中杂乱无章,一意拘泥于那‘一命换一命’,致使顾兄受伤,还望顾兄见谅。”
苏见黎听了,心想:“他终是没把那真正的原因说出来。”
顾旸虽敏感多思,本也是胸襟宽阔之人,一些事上只是暂时不悦,过后即便放下。此时听徐濯埃说得有理,又见他深躬赔罪,倒也过意不去,忙站起身来,把他扶起,道:“徐兄言重了。”
谁想顾旸是那习武之人,这一扶,手劲过大,而徐濯埃虽善射箭,身本文弱。再加他那六合帽被石头一砸,已戴不紧了。
多重因素之下,顾旸把徐濯埃一扶,却差点把他反向放倒,徐濯埃头上那六合帽随之掉落,再次露出了他那光滑圆润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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