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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张红霞出院回家,汪韧又过回了原来的生活,上班下班,出差开会,周末去父母家蹭顿大餐,业余时间则和几个朋友出去打球、爬山、下馆子、看球赛……说不上丰富多彩,至少日子过得还算充实。
汪韧人缘很好,得益于他的好性格,不管男的女的都喜欢和他来往,其中自然有女孩偷偷地喜欢他,不过汪韧在这方面做得很到位,但凡感觉到有哪个姑娘对他有那么点意思,立刻就会疏远对方,从来不和人玩暧昧。
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了,还有人给汪韧取了个外号叫“方丈”,其实就是调侃他活得像个不近女色的和尚。
汪韧也不介意,只说自己缘分还没到,来日方长。
有时候,他也会感到惆怅,因为和他一起出去玩的单身男同胞越来越少了。
他玩得好的几个朋友有高中同学、读研时的同学、公司里的同事,还有在健身房、户外群认识的几个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几乎都与他年纪相仿。
二十八、九岁的男人,大多都有了对象,或曾经有过对象、目前正在寻觅新恋情,有几个已经结婚生娃,甚至还有离了婚的,像汪韧这样的母胎单身Boy,在几个不重合的社交圈里都是独一个。
没有人知道汪韧在坚持什么,因为他从来不会对别人说起这方面的心事。
他的心病始于大学三年级,那会儿他才二十岁,还是个青涩单纯的大男孩。
汪韧就读的本科院校是位于钱塘的A大,属于全国排名前列的985高校之一,大三结束时,按照绩点,他原本可以在本校保研,但他放弃了,千辛万苦地考去上海另一所985大学F大,学的专业是生物医学工程。
本科毕业后,汪韧就退出了班级群,和在A大认识的所有人都断了联系。
大三、大四那两年的经历真是不堪回首,汪韧直到去上海读研,换了新环境,认识了新同学、新朋友,才算是重新活过来。
——
这一年的年三十,汪韧跟着父母去到一家酒店餐厅,和父亲家的亲戚一起吃年夜饭,大伯开了个包厢,订了两桌酒席。
汪韧小时候被外公外婆照顾得更多,多年来自然和妈妈这边的亲戚更为亲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因为老一辈的偏心或是兄弟姐妹间的矛盾,汪兆年也只在逢年过节时才会和自家亲戚走动一下,连带着,汪韧和父亲这边亲戚的关系也就一般了。
但就算是这样,那些人还是会一个劲地来对汪韧催婚,说父母供他念了这么多年书,还给他准备好了婚房,快三十岁了他还不找对象,这就是不孝啊!
汪韧听得直犯迷糊,心想,老爸老妈都没催他,这些人凭什么催呢?小时候他们又没照顾过他,没给他掏过学费,没带他出去玩过,他们不了解他的为人,不清楚他的工作,除了有那么一点血缘上的联系,这些人走在路上和陌生人没两样,为什么一到过年时,就能以“为你好”为借口不停地数落他?
最后还是张红霞出头为汪韧解围,她谢绝了所有想要给汪韧介绍对象的亲戚,手指敲着桌子说:“我们家汪韧条件摆在这里,眼光就是高的,找对象就是挑的!这叫浪里淘金!淘不到我宁可他单着,也不能用沙子来凑数,哎我真是服了你们了,我们做父母的都不着急,你们急什么呀?”
那些人这才散去,开饭后,汪韧给老妈碗里夹了一只甲鱼腿,小声说:“张女士现在讲话真是越来越有水平,‘浪里淘金’都出来了。”
张红霞白了他一眼,凑过去说:“我问你,你现在和小罗还有联系吗?”
“没有。”汪韧老实地回答,“微信都没加,她出院后就一点联系都没有了。”
“也不知道她身体好没好透。”张红霞有点儿担心,“小姑娘工作估计挺忙的,人又这么瘦,回家后真的应该好好调养一下,唉……她爸妈还不能过来照顾她,你说,她和父母怎么就闹掰了呢?一家人还能搞得这么僵,我也是醉了。”
汪韧瞪大眼睛:“呦,‘醉了’都会灵活运用了,张女士你很六啊!”
“你少来!”张红霞气得用筷子去敲他,“我跟你讲,小汪汪,那些人说话你不用听,爸妈肯定支持你。但是吧,你也真的是不小了,如果碰到合眼缘的女孩,可以试着主动去接触一下,就算失败也没关系。这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当初那姑娘可能早把这事儿给忘了,说不定都已经结婚做了妈,就你还在这儿怕这怕那的,没必要!多帅的一个小伙子,真拉出去相亲不知道多少姑娘抢着要呢!”
汪韧笑起来:“我知道了,我会留意的,吃饭吃饭,甲鱼凉了不好吃。”
这是张红霞出院后第一次对汪韧提起罗雨微,汪韧知道,他当初对罗雨微的关心,老妈都看在眼里,估计心里也有点数。
汪韧不会否认,有时候,他的确会想起罗雨微来,比如每一个下雨的夜晚,比如心血来潮想吃一碗虾仁馄饨时,还有每一次进出小区大门,看到那家红色招牌的“飘香甘栗王”时,他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个女孩,还有那些在病房里发生的事。
他有着和老妈一样的担心:不知道罗雨微的身体好透了没,不知道……她心里的伤是否已经痊愈。
冬去春来,四月中旬的一天,汪韧刚结束一趟四天三晚的出差,从机场打车回家,下车后惊讶地发现“飘香甘栗王”关门转让了,红色招牌已经被摘掉,店铺里头被工人们敲得面目全非。
汪韧呆呆地站在店门口,心里堵得慌,竟是有点儿难过。
几天后新店开张,是一家棒冰团购店,店里摆着好几个冷柜,所有雪糕买十送一,汪韧看到有小孩去买蛋筒吃,才意识到,钱塘的春天非常短暂,天气快要热起来了。
汪韧的生日就在夏天,正正宗宗的八月底——8月31号,所以,他从小到大都是班里年纪最小的那个孩子,没有之一。
这一年的生日,汪韧回父母家过,张秀丽一家也来了,夏颖的女儿楠楠已经两岁多,非常活泼好动,头上扎着两个小辫子,屁股上还兜着尿不湿,一张小嘴却是叭叭个不停。
张红霞把生日蛋糕摆在汪韧面前,蓝色生日帽却戴在了楠楠的小脑瓜上,汪韧把楠楠抱上大腿,一大一小两个人一起吹灭了蜡烛。
夏颖说:“楠楠,要跟舅舅说什么?妈妈教过你的。”
楠楠伸出肉肉的小爪子抱住汪韧的脖子,往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奶声奶气地说:“祝舅舅二十九岁生日快乐!”
汪韧佯装生气:“生日快乐就生日快乐,干吗还要把年龄说出来?楠楠你记住,舅舅永远十九岁!”
楠楠听不懂,“咯咯咯”地笑起来,张红霞怼汪韧:“切,还十九岁?你现在呀,我叫你‘小汪汪’都要臊得慌,咱们家以前是大汪汪和小汪汪,我宣布从今以后,正式变成老汪汪和大汪汪!”
边上的汪兆年无辜躺枪,正要申诉,张红霞指着他:“闭嘴,抗议无效。”
汪兆年:“……”
汪韧在憋笑,楠楠早就等不及了,指着蛋糕说:“舅舅,我要吃这个!”
汪韧便切下一块蛋糕,舀了一勺奶油喂进楠楠嘴里,问:“好吃吗?”
“好吃!”楠楠用小手抓住蛋糕埋头大吃,很快就吃成了一个大花脸。
汪韧笑出声来,扯过湿巾细心地帮外甥女擦拭嘴角的奶油。
夏颖看着这一幕,悄悄对张红霞说:“姨姨,汪汪以后要是做了爸爸,一定对小孩特别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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