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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与判官的辩论 我会让你知道我是多么（第5页）

“其一为，商汤网开一面。其二为，佛祖割[rou]饲鹰。”

判官点头：“我当然听过。”

听过就好。

兰青青从獬豸那里了解到，天庭和地府不承认人间门的法典，但却承认人间贤人的某些作为。

比如商汤，司命并不认可他所订立的商朝法典，但却认可他作为“贤人”所流传下的一些典故。

很朴素的海洋法系，很朴素的判例法[jing]神。

“商汤见人捕鸟，张网四面，心中不忍，于是网开一面，给了生灵一条生路。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商汤为什么不将四面网都放开呢？这样，不就没有任何一个生灵会被网捕住了吗？”

判官一愣，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这是因为，生灵需要一条生路逃离，而做网捕鸟的人也需要抓住鸟来谋生。”

“佛祖见到一只鹰正在捕猎鸽子，不忍鸽子被杀，于是救下鸽子，将自己的[rou]割下来喂鹰。他为什么不对鹰说，你应当去修行，去餐风饮露，以期修成正果呢？”

“因为他知道，鸽子是鹰的食物，鹰捕杀鸽子，是天[xing]。天[xing]不可违。”

“即使是商汤、佛祖，都没有去阻止那些为了生计不得不杀生的人和动物。阎王又为什么要为了一只狐狸吃[ji]而去惩罚她呢？”

“可、可是……”

判官磕磕绊绊地说：“可是白素素在修行呀，如果她造孽杀生的话，就不能成仙了……”

“她成仙了吗？”

“没、没有。”

这不就得了。

白素素都没成仙，为什么要遵守仙人的职业规范。

判官也沉默了。

对哦！

他好像被说服了。

白素素是狐狸，狐狸就是要吃[ji]的，天[xing]如此。

你说吃[ji]就不能成仙，但成不成仙都是人家自己的事，和你阎王有什么关系？

他痛快地认输：“兰律师说的对，狐狸吃[ji]是天[xing]，白素素无罪。”

司命点了点头：“好，妖狐白氏三罪中的第一罪已被驳回，接下来是第二罪。她气死齐母，有伤天[1un]，兰青青，这你要怎么为她解释？难道你也要搬出什么佛祖先贤的话，说气死齐母也是狐狸的天[xing]不成？”

兰青青笑了：“仙君，关于这一罪，我不会为白素素解释。因为我觉得，这一罪充其量只能算诬告。白素素，不该为齐母之死负责。”

司命有些惊讶：“哦？可是，齐母的确是因为吃不到[ji]，所以才气死的。何以白素素竟与此无关呢？”

“因为偷[ji]与齐母气死之间门，并不存在被广泛认可的因果关系。”

她解释道：“因为齐母并不是因为知道‘[ji]被狐狸偷走了’，所以才气死的。她是因为觉得‘儿子不肯给她吃[ji]’，所以才气死的。齐母在生命的最后，觉得儿子并不孝顺，自己生养了个白眼狼，所以才气得一命呜呼。她并不真的确定[ji]是被狐狸偷走的，因为她根本没有下床看过遭了狐狸的[ji]窝。”

“可是，如果狐狸没有偷[ji]，齐母就会顺顺利利地吃到[ji]汤，这样她就不可能死。”

判官忍不住反驳。

“这个时候，我就不得不引用一个阎王本人的判例了。”

兰青青笑道。

她这三天和獬豸在知识的海洋中不是白遨游的，她掌握了许多阎王本人做过的判决。

想要反驳一个人，最有力的方法，不是用别人的言语反驳他，而是用他自己的言语反驳他。

“七百年前，有两个枉死的孤魂来到阎王殿。”

兰青青说：“他们是一对兄弟，死因是，呃，互相殴打致死。而他们之所以会互相殴打，是因为，他们在山上砍柴时，无意间现了一坛黄金。将黄金搬回家后，因为分赃不均，互相争斗，最后同归于尽。”

“当时他们来到阎王殿，向阎王哭诉，说他们死得很冤。人[xing]禁不起考验，如果不是因为那坛黄金，他们本可以是一辈子手足情深的好兄弟。是那坛黄金，让他们起了争执，害了他们的[xing]命。他们要那个将黄金放在山上的人为他们的死亡负责。判官先生，当时阎王是如何判决的？”

判官：……

他想起来了。

他苦笑道：“阎王说，若你们是一对有情有义的兄弟，即使有再多的黄金摆在你们面前，你们也不会争斗，而是会互相推让，最后平分黄金。你们之所以会互杀而死，乃是因为平[ri]里就有嫌隙，一坛黄金，只是放大了你们的恶念。黄金何辜？放黄金的人何辜？”

兰青青满意地笑了。

“没错，”她指向齐国栋：“如果当初的齐子与母亲的确是一对母慈子孝的母子，母亲想喝[ji]汤，就算家里的[ji]被狐狸偷了，儿子也会想别的办法满足母亲的愿望。就算儿子最终没有弄到[ji]汤，母亲也会体谅儿子的辛苦，更加疼爱他。齐母之所以会气死，是因为，齐子平[ri]并不真的孝顺母亲，而齐母也并不真的认为齐子孝顺自己。否则，一碗[ji]汤的事儿，何至于气死呢？”

“齐母之死，死因是齐子的不孝和她对齐子的怀疑。狐狸偷[ji]，只是放大了两人的嫌隙。狐狸何辜？”

她满意地看向判官。

怎么样？你要反驳阎王爷自己的判例吗？

判官：……

判官抓耳挠腮半天，真的想不出什么法子能反驳她。

要说她强词夺理，可那词、那理，都是阎王自己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