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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五杯过后,沈烟寒打了个酒嗝,终于歇了递出酒杯的手。
寂静的月夜里,只有秋风在喧嚣。
屋檐下,沈烟寒亲自挂上的铃铛叮叮作响,簌簌风声过耳,秦月淮听到沈烟寒问:“嗝,你有娘吗?”
秦月淮俯着眼,指腹摩挲着杯沿,没答。
“那你有妻妾吗?”沈烟寒一手支起下巴,再问他。
秦月淮依旧抿着唇。
沈烟寒坐直身子,“你倒是说话啊!”
这话透着一股子凶蛮,秦月淮终于抬眸看她,只见那双眸没了平素的灵动,有了显而易见的迷离色。
秦月淮本不屑于与醉鬼说话,但沈烟寒却幽幽说:“好歹我救了你一条命,你竟然还不告诉我这些……”
她越说越来气,语气一转就愤愤道:“你说我救你何用?你成日用我的、穿我的、吃我的,我还不知你姓甚名谁,也不知你家住何方。”
说着话,沈烟寒站起身,脚步虚虚地绕到他身旁,弯起腰看他,故意威胁他:“你信不信,明日我就将你丢回捡你的荒野去!”
秦月淮见她蓦地凑近,身子下意识往后一仰。
这一仰,更惹沈烟寒不满,她直接伸手就捉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拉近眼下,正对着她。
忽然被人触碰,秦月淮身子一僵,忍了又忍,才没抬手将她劈晕过去。
这么多年来,藏在他身上的秘密,他从不让人窥见,但沈烟寒确实是一个对他毫无威胁的无关之人,他也不想跟她因这种小事纠缠,让她就这么一回回地跟他失了该有的距离。
秦月淮索性由着沈烟寒的意思,答道:“没有,我无父无母,无妻无子。”
他捉住沈烟寒的手腕,想将她的手从他下巴上扯开,却听沈烟寒叹了口气,说:“你也没家啊,真可怜……”
随着这话传入耳,有大颗大颗的金豆子从天而降,落在秦月淮的额头上、鼻尖上,秦月淮先是愕然,再是懊恼:方才就该一把推开她。
沈烟寒接着又说:“不过没关系,你还年轻,只要身子骨康健,又有手有脚,饿不死的。饿不死,就有活路,就能走得长远,活成想活的样子。”
这话倒是与他的想法一致。
再苦再难,他也从未想过放弃自己,十日前死狗一般躺在野草丛中时,身子不再受控,体温逐步降低,即使他知离死不远,恐惧之外,心中尚且始终怀着对未来的希翼。
秦月淮抬眸,对上脸颊上方沈烟寒的眼睛。
那一双黑亮的眸子染着氤氲的水气,就像碧泉潭中被水光浸透的黑曜石,清光莹莹,色泽澄澄。
他想到秦家的幼妹幼弟,他看着他们被人押走时,也是这般干净的眼,流着这样伤心的泪。
心中那处深藏不露却柔软无比的地方被人触及,秦月淮滑动了下喉结,缓缓伸手,指腹揩去沈烟寒的眼底。
“你莫哭……”
他安慰的声音戛然而止。
就这么一心软、一晃神,秦月淮十九年来从未有过的经验,就这么被人强势地、毫不给他任何准备地灌入了脑中来。
唇瓣相触时,失神的秦月淮被失了分寸的沈烟寒压着,仰面朝后,直倒至地。
这一摔动静不小,木槿闻声从屋内冲了出来,见地上一上一下叠着两人,她边跑边问:“娘子,你们怎的了?怎摔倒了?”
摔得懵的秦月淮定睛,见他身上的沈烟寒睁了下眼,胡乱地嗯了声,接着就闭起目,脸往他颈窝一埋,再没了动静。
秦月淮:绝了。
看见秦月淮还在月下独酌,沈烟寒径直走了过去,落坐在秦月淮对面。
她递了一个酒杯给提着酒壶的秦月淮,“也给我倒一杯。”
秦月淮意外地看着她。
沈烟寒又重复一遍:“也给我倒一杯。”
秦月淮看着她,温言提醒:“这酒太烈。”
沈烟寒彻底没了耐心,暴躁回他:“买个醉生梦死,不烈的酒,能痛快吗?”
无缘无故被人了通火,秦月淮懒得搭理这个耍脾气的小娘子,依照沈烟寒的意思给她倒满上。
沈烟寒道过谢,举着杯就往喉中灌。
烈酒入喉,是辣的,是呛的,也是痛快的。
沈烟寒鲜少伤春感秋,却在这一刻深刻地觉得,就该在这个思念娘亲的、倍觉孤独无力的夜里,不要命地放肆泄。管它今夕何夕,管它跟前是谁人,待他伤好走了,谁又还认识谁。
她伸手朝秦月淮:“再来一杯。”
这回秦月淮再不管她,不一言,顺从地斟了酒。
约莫五杯过后,沈烟寒打了个酒嗝,终于歇了递出酒杯的手。
寂静的月夜里,只有秋风在喧嚣。
屋檐下,沈烟寒亲自挂上的铃铛叮叮作响,簌簌风声过耳,秦月淮听到沈烟寒问:“嗝,你有娘吗?”
秦月淮俯着眼,指腹摩挲着杯沿,没答。
“那你有妻妾吗?”沈烟寒一手支起下巴,再问他。
秦月淮依旧抿着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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