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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妾虽位卑身贱,但泰昌伯爵府却是要脸面的,万一有落井下石者从中挑拨,那便是徒增麻烦,相信侯爷也不想这种事情生。”
说完,沈姨娘默然低头,但是陈年却听出了一种威胁的意味。不管怎么说,她都出自泰昌伯爵府,那可是当今太后的娘家,一旦逼迫过甚,恐怕泰昌伯爵府为了颜面便要替她出头,对于永兴侯府这种偏门冷灶的勋贵来说,的确是有些麻烦。这就是娶了个贵妾的好处啊!
闻言之后,韩氏的面色已经阴沉了下来,但还未及她反唇相讥,陈景泰却忽然往前迈了几步。沈姨娘抬头,楚楚可怜的望着陈景泰,像是被大老婆欺负的毫无还手之力的小老婆,满目悲情,乞求相公垂怜。
陈景泰面色冷淡,矮身凑近沈姨娘的面颊,不知道的人会认为这是一种亲昵之举,但陈年和韩春盏却看得清楚,陈景泰是在与沈姨娘耳语。
低沉的嗓音在沈姨娘耳边缓缓震动,像是三月蛰伏的春雷,含着可怖的神威:
“你可知。。。。。。长夏去了哪里?”
这明明是个最稀松平常的疑问句,但沈姨娘怔愣间却像是受了恫吓般身子悚然而立,而后便是一阵阵的抖,本就不红润的脸色更显苍白。
陈景泰无动于衷,慢慢抚平袍袖,缓步进了府门。韩春盏冷笑一声转身跟上,陈年埋头不语,绕过沈姨娘进了侯府。
请安后退出静心堂的陈年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陈景泰,他正微微眯着双眼撑案不语。不知道是不是血脉的缘故,陈年能感受到陈景泰那沉静外表下内心的躁动,似是隐而将的兴奋和激动。
堂上另外还有蒋氏夫妻,最后一眼,陈年只见春姨对自己宽慰一笑。他回过头来,离开的步伐越的沉稳坚决。
长夏去哪里了?长夏是陈立的小厮,他不是重点,所以。。。。。。陈景泰用她的儿子威胁了她,但那也是他的儿子啊,虽然是庶出。。。。。。择子而食,侯门,终于在此刻向陈年露出了狰狞的面相,无情且残酷。
红青二雪默默的跟在陈年身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们仍能感受到陈年心中的压抑和抵触。
如荒野游荡的游魂,现在只想找到最亲近的人,不知不觉,陈年便走到了绮兰苑门口。他愣愣的抬头,然后沉默半晌。这是放言的后果,那夜的荒唐浪荡言,陈年记忆犹新,相信秦香莲也该是铭心刻骨。
陈年终于还是迈进了绮兰苑,因为——你见或是不见,她都在那里,不即不离。红青二雪对视一眼,默然跟上。
“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
进了绮兰苑,朗朗童音便在耳边响起,一板一眼,字正腔圆。陈年驻足观看,但见院中的小亭里,英哥儿正背负着小手摇头晃脑的背着《论语》,秦香莲温婉端庄的坐在英哥儿的对面,手中抱着书卷微微含笑,不住点头。
陈年见景便嘴角微翘,好一副“母贤子孝育儿图”啊!好多次的梦里他都如此幻想,只不过梦里的贤妻良母会含笑端淑的站起来说:“相公,你回来了。”其实,陈世美若是不负心,他将会拥有这一切。
看,陈世美只需要不负心就可以拥有的,却是陈年现在怎么也无法企及的,他羡慕、嫉妒、气愤、痛心又痛惜。
亭下的石桌上放着乱糟糟的宣纸,如一座小型纸山般堆叠在一起,水墨倾洒其上,鬼鬼花花,不知是谁的杰作。就在陈年将视线放上去的时候,纸山忽然蠕动起来,然后就听冬妹儿惊喜的童音响起:
“叔叔!”
秦香莲手中的书卷忽地掉落在地,英哥儿诵书声戛然而止,二人都转头看向面前似是忽然出现的陈年。
此时冬妹儿操纵着短小的身子蹦蹦跳跳的轱辘到陈年的脚下,陈年低头看着冬妹儿脸上左一道右一道的都是墨迹,着实像一只不慎滚进了墨池的小花猫,他不禁哈哈大笑。
红雪和青雪见状也都乐不可支的笑弯了腰。
冬妹儿没等来陈年的亲亲抱抱举高高,一脸萌的回头看向自己的娘亲和哥哥。秦香莲和英哥儿但见冬妹儿的尊容一时间难堪尴尬的嘴角抽动,而后不由莞尔。
“银耳,带冬妹儿进屋洗洗。”秦香莲略显释然的吩咐道。
银耳蹲身遵命,上前要拉冬妹儿的小手,冬妹儿紧抱着陈年的小腿呀呀直叫,陈年宠溺的摸了摸冬妹儿的头,示意她要听妈妈的话,小丫头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跟着银耳进了正堂屋。
陈年目送冬妹儿进了屋这才转头看向秦香莲,见她正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书卷,纤腰紧束,侧颜如玉,别显婀娜文淑,陈年一颗压抑的心顿时轻松了不少。
陈年避开秦香莲探询的目光转身坐在了她对面,少年腰背挺直,面色沉静,身后一双璧人俏立服侍,不知何时已有了世家公子的清逸做派。
他没有看她,她亦旁若无人的低头细抚书卷,红青二雪和英哥儿没头没脑的不知所谓。
春意正浓,一阵儿忽来的东风带着些力道吹得细柳直撞亭角,哒哒的声音让亭中众人都抬头望去,天上有着浓厚的云,低的有些吓人。风更紧了,让人身上不由有了些稀微的凉意。
“起风了。。。。。。”陈年站起身来,脸色有些复杂难明。
秦香莲抬头看着他,心中莫名悸动——起风了,所以这京城也该变天了吗?想到这,她只觉得这酥骨春风就像是巨大旋涡中的拉扯力,想将她无情的扯碎而后吞没。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陈年已经离开了。
这天下午,永兴侯府出奇的沉静,四司六局主事人纷纷易手,后宅成了韩春盏的天下。半天不见的蒋昭不知从哪里领来的人,前院上到大总管下到门房都换了人,杨栋夫妻成了闲散人,沈姨娘经营了十几年的势力旦夕之间被拔除的干干净净。
香榭阁一反常态的一声没吭,陈年猜测其中必定用了一些强制的“行政手段”。
放下侯府的内部“变革”不提,陈年又得知了一条耐人寻味的消息——韩琪被程景泰秘密的送出了侯府,而目的地正是王延龄的相府。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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