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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说得是,”她走回药炉边,捧起被油布包裹的篮子,唤道:“凤柔……”
尖嗓门的女人站到婳娘身边。
“你把吃的分给大家,”婳娘弯下腰,“还有这些……”
凤柔惊道:“不用,不用,这都是给您的……”
“听我的,分给大家,”婳娘握住凤柔的手,慈眉善目地看着屋子里的人:“大家领了就回去吧,我这儿已经没事了,你们好好休息,如果有人热或者不舒服就再过来。”
婳娘说完,没有人离开,有人原地踱步,焦虑又无措。
“回去,都回去……”
婳娘挥挥手,声音里有一种凝神的沉静。众人眼里的慌乱一下子就散了,从凤柔手中接过玉米、木薯和芭蕉,稀稀拉拉地散去。屋里空旷了,空气重流动,混着药味的空气潮湿又沉闷,好像不是飘在空中,而是伏在地上,难堪地扭动。顾长愿胸口一阵缩紧,想冲进雨水里大口呼吸。
“岐舟呢?”他问。
婳娘摇摇头。
“不说我就自己找。”
顾长愿打量着空荡荡的屋子,屋里陈设简单,除了药炉就是药架,正对着大门有一道暗红的门帘。顾长愿感觉手指被挠了一下,低头一看,岐羽小心翼翼地勾住他的小指。他们绕过婳娘,朝门帘走去,婳娘站在原地,像扎根在土里。
门帘背后,岐舟躺在床上,盖着厚重的毛毯,双目紧阖,呼吸均匀,脸上红扑扑的。
顾长愿心里咯噔一下,他只需要再做一件事就能验证他的预感。
“岐舟?”他轻唤道。
岐舟的眼皮轻轻扇动,好像听见了,却没睁开眼。
顾长愿朝屋里看了看,床尾有一张圆形木桌,桌上摆着一个木盆,半截布条露在外边,另一半伸进盆里,或许是岛上的毛巾。他走过去,见桌上还搁着一个空碗,黑色的粉末黏在碗底,嗅了嗅,有木鳖子的味道。
他烦躁地啧了声,移开视线,把毛巾缠在手上。
哐咚!
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出硬邦邦的响声,顾长愿低头一看,是牛角杵,原先压在毛巾下,被他碰掉了。
婳娘进了屋,无声地盯着地面。
顾长愿捡起牛角杵放回原处,走到床边,默念着:他只是睡着了,他只是睡着了。
他只是睡着了!
他捏紧毛巾,抓起毛毯的一角用力掀开!
视线瞬间就停滞了——
岐舟浑身赤裸,皮肤通红,好像冒着热气,浮肿的血管细细密密地缠住双腿,右腿鼓起一块喷溅状的疮。脓疮像在嘲笑他一般,咧开血红的嘴。
顾长愿摇晃了一下,紧紧捏着毛毯,一种前所未有的狂怒涌上来。边庭看着一丝不挂的岐舟,眼里迸出深沉的光,握紧了拳头。
时间仿佛凝固了,煮沸的药汁无人照看,慢慢扑出来,浇熄了一小簇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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