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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想着，手已经展开了画卷，我的目光立刻被它完全吸引了。

  在这副只有一般卷轴四分之一大的小画卷上，一个少女青裳朴素，面色苍白的斜倚在床上，眼睛微睁，目光迷离，似乎在看着很远的地方。她五官显得十分精致，但最吸引人的，并不是她的容貌，而是眉目微拧，嘴唇紧抿的那一股倔强之意。这副画题材很一般，但却让人觉得说不出的传神，其成功之处应该就在于捕获了她的这一细微神态吧。

  我心里又惊，又怕，又甜，又涩。

  牢牢的再看了这幅画一眼，记住画上这个女子的模样，我把画小心的系好，塞到他衣服里面胡乱盖起来，就蹑手蹑脚走出书房。李卫开心的比着手势和我不出声的打招呼，我恍若无睹，直奔我住的房间而去。

  掀开蒙着铜镜的布，我的手都有些抖，在烛光下仔细研究着镜子里那张我并不熟悉的脸，特别是此时拧着眉，这惊慌、不甘的表情。我一再希望找出些不同的地方，但是观察了很久，终于绝望地承认，我，就是那个画中人。

  走出来，我语无伦次的叫李卫替我在书房外面守一会，自己就漫无目的的转出了院子。不知不觉来到马厩，外面一个看守的太监都没有，我打开门，那匹枣红小母马亲热的站起来拿脸蹭我。

  顺手抓了一把草料喂她，借着外面地上白雪映进来的光芒，我心不在焉的理了理她的鬃毛，看她呼扇着长长的睫毛温柔的看着我，我低声问她：&1dquo;他身上带着我的小像，为什么?我今后要该怎么自处?你说，难道他会爱上我吗?我有可能爱上有妇之夫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都没有回答，我却止不住的继续说：&1dquo;但是问题根本不在于爱不爱&he11ip;&he11ip;你知道吗?我和这个世界简直格格不入&he11ip;&he11ip;你就不能带我跑掉吗?让我回到属于我的世界里去?”

  她还是不回答，只从鼻子里呼哧着气，舔舔我的手。

  我沮丧的解下她的缰绳，试着拉拉她，她居然温顺的跟我走了，一直把她拉到后门处，却没想到还会有守门的军士，他们拦住了我。

  &he11ip;&he11ip;

  &1dquo;姑娘，这天气你还是不要出去了，外头黑乎乎的，危险。”

  &1dquo;就让我在附近转转不行吗?只转一小会。”

  &1dquo;不是我不让，你看这马连鞍子都没有配，你也不能骑啊。”

  我一看，果然，不禁泄气，却又不甘心，&1dquo;那我就让她陪着我出去转转也不行吗?”

  &1dquo;姑娘，不是我说你，要是遇上什么危险，这马反而会拖累你的，还是不要出去了&he11ip;&he11ip;”

  &1dquo;怎么回事?”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

  &1dquo;十三爷!小的们给十三爷请安了。这位姑娘硬要这时候出去，奴才们怎么都劝不住&he11ip;&he11ip;”

  胤祥今天的神色不像平时那样嘻哈飞扬，甚至有点严肃，而且只身一人没有带护卫，这些都很反常。他掀起毛皮斗篷，从马上一跃而下，踱了过来，皱皱眉问我：&1dquo;凌儿，你又想做什么奇怪的事?”

  怎么，原来他看我现在也挺奇怪啊?我笑了笑不说话。

  他歪头看看我，说：&1dquo;今儿个你怎么怪怪的?我四哥呢?”

  我此时很不愿意想起他的四哥，只简短的回答：&1dquo;在邬先生那。”

  &1dquo;哦&he11ip;&he11ip;那你怎么不在跟前伺候?却往外跑?”

  我不耐烦了：&1dquo;我想出去转转也不让啊?”

  &1dquo;&he11ip;&he11ip;就带着一匹没有鞍的小马?”

  我恼羞成怒，瞪他一眼，拉着马就往门外走去。军士们听我们的对话听得愣了，一时竟没来得及阻止。

  &1dquo;你等等!”他也牵着马走出来，说：&1dquo;既四哥有事，我就不找他了，你去哪?外面危险，你随我一起吧。”

  我们两个都牵着马，一直走到看不见狮子园后门的灯光，眼前是一片茫茫雪原，往四周看看，只有我们身后和右手边能看见远处黑压压一片一片，还闪烁着点点灯火的重重房屋馆舍。

  他仍然往前走，我想，胤祥好象还在塞外练过兵，跟着他再走应该也不会迷路吧?不过，就算迷路，也没什么，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只听见两双脚踩着雪，咯吱咯吱的声音，我好象烦乱的在想着心事，却又像什么都没有想。他突然说：&1dquo;坐上我的马吧，你没穿踩雪的靴子。”

  其实我早就感到了脚上的冰凉，只是懒得管而已。既然他现了，我也老实不客气的说：&1dquo;我还没骑过马呢?怎么上去啊?”

  借着雪地微光，我看到他无声的笑了笑，突然一把托起我的腰，转眼间我已轻轻的落在了马鞍上。他又绕着马转了一圈，抓着我的两只脚分别塞进两边的脚蹬子里。

  我欣赏的看了看他，因为他的举动让我想起武侠电影中那种一身侠肝义胆，但又心思细密的江湖侠客。但又现，他牵着马，我坐在马上，那现在我不成了唐三藏?

  一笑，忍不住问他：&1dquo;十三爷这是要去哪?”

  &1dquo;塔古寺。”

  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去什么寺庙?我奇怪。但我的原则一直是，如果别人想告诉我，自然会说;如果不想告诉我，问了也只能得到敷衍或者虚假的回答。所以我不出声的等着他自己继续。

  果然，又默默走了一阵，我已经感觉到身上都冰冷起来，胤祥才自言自语似的说：&1dquo;四哥每次来热河都会陪我去塔古寺。我额娘，她去世前就在塔古寺带修行。”

  原来是这样!我同情的看看他。我只知道他从小没了娘，在宫中很受众皇子欺负，只有四阿哥经常护着他，所以他们才一直非常亲密。为什么一个身份尊贵的皇妃竟会丢下儿子，远离皇城，跑到这荒凉的地方来枯度一生?这里面，又有多少湮没在深宫红墙内的故事?又想起那个十八岁开始守寡至死的&1dquo;贞妇”，我全身都打了个冷颤。

  他停下来，把披风取下来笼在我身上，才继续拉着马往前走。宽大的披风里面温暖无比，我舒服的把头都缩进来。

  他却没有继续接自己的话头，又问起了我：&1dquo;你呢?这么晚了，冰天雪地的想往外跑，还一脸怒气，有四哥和邬先生在，谁还能给你气受?”

  没想到我刚才的样子竟是一脸怒气，我想想，自觉无，我有什么资格生气?于是说：&1dquo;我向来觉得人之立志，除自己，别人无法给你气受的。”

  他爽朗的笑了，说：&1dquo;你就是有这么多道理。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奇怪的女孩子。人之在世，总不得不受制于人、事，譬如我，就会受我那些哥哥们的气。”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突然停下来，从怀里摸出一只扁圆的金属瓶子，打开来，要喝，又迟疑的看看我。我连忙一把抢过来，笑着说：&1dquo;给我祛祛寒!”喝了一口，好辣!我伏在马上，呛得眼泪汪汪，但那阵辣意过去后，全身都流过的血液都变得滚烫，心里也活泛起来。胤祥笑道：&1dquo;原来你不会喝酒，何必逞强呢。”说着拿过瓶子，自己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