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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微周脸上骤升青气,压低语气道:“邢师开什么玩笑?明剑主尚不可力敌,我有什么本事溜着人家转。”
“不是你有没有本事的问题,许别驾,你做了三年大唐的官,脑子还留在昆仑南峰吗?”邢栀冷冷道。
裴液第一次见邢栀如此不留情面,心想难道仙人台黑绶术士比一州别驾还要官大?他瞥了一眼不语的常致远,用自己可怜的常识思考着这个问题。
“而是这事合该你做,只能你做。你是吃俸禄的朝廷命官,此时危难临头,你说没本事就不顶,那么谁有本事来顶?赵刺史?几位参军?常县令?还是军士们?总不能是奉怀三万余百姓吧?”
许微周脸色青气更浓,兼尔更有了些白气,忽然他眼睛一亮:“明剑主!明剑主如此人物,她可以——”
许微周话说一半已觉不对,停下话头,低头捻着茶杯不语。
邢栀冷冷看他一眼,抖出声笑来:“我倒不知道【昆仑晏日宫】有这份底气,还是你许家人脑袋比别人多长了两个——敢叫剑君唯一的爱徒替你许微周送命。”
这话真正叫许微周有些羞恼起来,之前那些话说便说了,他自知自己本就是来逍遥快活的,若真要谋前途,如此资历用得着来这偏僻之州吗?
在州城寻欢作乐时脊骨早被人戳得不痛不痒了,邢栀说两句倒真没什么,他刚刚的表情只是因为被严峻的局势所压。
但赖以自傲的家世、出身、门派、天赋,这些他向来仗以优越从容视人的东西被如此奚落,倒真的有些令他动气。但偏偏又无处泄——自己先说了蠢话,而这些东西在那位明剑主面前,确实就是一摊烂泥。
裴液在一旁看着这位许大人的脸色,想的是,他应该练不成【云天遮目失羽】。
当“剥下一切”时,这“一切”越轻越少,才越容易成功,自己当时正在潦倒之境地,怪不得越爷爷说“至少你现在有可能学会它了”。
但,越爷爷当年剥下的东西,一定比这位许别驾还要多得多吧?
思及此处,裴液抬头看了看天色,心觉已到了老人起床的时辰,自己该说的话也俱已说完,后面的应对自然“肉食者谋之”便好。
他站起来,向三位大人躬身告辞。
……
去开水房打了盆热水,端着走过庭院时却被梨树下聚集的人数惊到。只见本县的、州城的文吏们凑在一起低声细语,安静得令裴液有些怀疑走错了地方。
他奇异地看着他们,寻了张眼熟的面孔低声问道:“干什么呢?”
“嘘——”这人眼睛都不转过来,只对着裴液竖起一根手指。
裴液沿着他目光看去,只见侧面开着门的厢房里,一袭白衣支肘在桌上,一手翻书,一手轻抚着一只黑猫。
“明——绮——天——”这人比划口型道。
“哦……”裴液恍然。
实在是他这几年消息太闭塞,纵然已知“鹤榜第三”的惊人,还是没有切身体会到其人的声名。
所谓我“是”明绮天这句话的重量。
“最近一次见到鹤榜人物还是五年前,白鹿宫的第二十四代【刀鬼】齐无名路过咱们州,那时候想见一面真是不可能,谁敢想今日一觉醒来,明绮天竟然到了眼前。”
“那人可丑多了。”
“但人还是挺好的,跟这称号不像。”
“这称号是传下来的,又不是照人现拟。”
“明剑主还要不一样。”一名州中文吏低声道,“白鹿宫入世毕竟深,多少年来交游就广阔。云琅山可不是,据说去年九皇子想约明剑主谈谈剑道,明剑主都没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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