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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日走在自己身侧的小小孩童,羽翼丰满,振翅高飞,翱翔九天。而他则身负江山社稷,困顿在宫墙之中,徒留羡慕罢了。

  这样又想到了皇后。她也陪着自己困在这深宫里,苦挨着岁月,也不知道今天这样一个月夜,她有没有思念她心里的那个人。

  一份相思,几处闲愁。他们几个明明一同长大,却眼看着疏离了。就连小时候最会偷懒作弊的梅蓁也都成了状元,年纪轻轻做了丞相,整日里不是督促他勤政,就是劝他提防着晋王揽权。

  他偶尔笑道:&1dquo;阿蓁,你就是好运碰到我这样好脾气的皇帝。不然光就是你危言耸听、间离皇家兄弟感情这一项罪名,就足够把你的脑袋砍个七八十次了。”

  梅蓁清朗一笑,满不在乎,&1dquo;若陛下能明白臣的一片苦心,臣就是挨千刀万剐也在所不惜。”

  他道:&1dquo;我不知道你和四弟有了什么芥蒂,不过我知道四弟不会负我。”

  梅蓁摇头苦笑,&1dquo;臣毛病诸多,但就是不会小肚鸡肠睚眦必报。而陛下什么都好,就是心软慈悲,太重感情。”

  这也是母后常说儿子的话:你什么都好,聪颖博学,仁爱英明,就是太重情。自古多情帝王都没有好下场,母亲怎么能不为你担心?

  先帝驾崩后,皇后终于熬成了太后,看着儿子登基,她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气一松,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如此这般又熬了六年,终于撒手人圜。临终前,也抱上了皇孙的,所以走的很是安心。

  皇帝想到这里,又看了看飘着轻烟的翡翠香炉。

  即便是那样,母后临终前,也还叮嘱过皇帝,说你既然把晋王远远赶走了,就别再招他回来。早日把大皇子立为太子,再多生几个孩子。我的儿,这样,至少你不会那么寂寞。

  皇帝不觉苦笑,搁下。

  母后也看出他的寂寞。

  倾心爱慕的女子对他疏远恭敬,兄弟远在边关,而好友和自己君臣有别,也不能时刻陪伴左右。偌大的皇宫,竟然没有一个陪自己赏月听风,闲聊说笑的人。

  皇帝这夜批改奏折到深夜,受了些风寒,次日勉强起来上了早朝,回来后就起了烧。御医过来看了,开了方子,皇后亲自守着红泥小火炉煎药。

  皇帝烧得迷迷糊糊,唤了一声四弟。皇后握着他的手说:&1dquo;陛下可是要召晋王回京?”

  他点了点头,又摇摇头,&1dquo;我没事。也别告诉他,让他担心。”

  皇后便没说什么。

  不久,梅蓁连同几位王爷和大臣过来觐见。皇后服侍皇帝用了药,就避开了。皇帝精神稍微好了些,等到臣子们都告辞,他把梅蓁单独留了下来。

  他倚在床头,轻声说:&1dquo;大皇子已满五岁,梅相你看,是否该寻个时间,立太子了?”

  梅蓁目光一闪,躬身道:&1dquo;大皇子聪颖过人,宽厚仁慈,又勤奋好学,是有望成为明君的好苗子。但是陛下春秋正盛,将来必然还会有许多皇子。今日立了大皇子为太子,他日若是皇后生下嫡出皇子,那众人都要为难。”

  皇帝咳了两声,&1dquo;我和皇后这样&he11ip;&he11ip;怕是不会有孩子了。我如今又病了&he11ip;&he11ip;”

  梅蓁神色一紧,&1dquo;陛下偶然风寒,不日即可痊愈,请陛下多自珍重,且不要说这些丧气话。”

  皇帝笑了笑,&1dquo;我知道的。也罢,大皇子毕竟还小。”

  梅蓁又道:&1dquo;听闻陛下昏睡之中险些将晋王召回京?”

  皇帝的手轻叩了一下床沿,低垂着眼帘道:&1dquo;看来朕的寝宫中也多有外人耳目。”

  梅蓁撩袍跪下,道:&1dquo;是臣僭越了。”

  皇帝摆手,让他起来,&1dquo;你也是为了提醒我,我知道。这些年,有劳你费心了。只是我&he11ip;&he11ip;始终对那个人,存着几分期望,盼着&he11ip;&he11ip;不会那么对我&he11ip;&he11ip;”

  梅蓁还想说,皇帝已经面露倦色,他沉吟片刻,叩拜告辞。

  皇帝的病过了几日就好了,重开始处理政事,闲暇的时候不是去皇后那里坐坐,聊一会儿天,就是把几个孩子叫到身边,问问功课,看他们玩耍。

  大皇子正是男女莫辩的童真年纪,粉嫩一团,眉眼极似他父皇。他连性子也是温和腼腆的,对两个妹妹极其呵护疼爱。

  皇帝看他给妹妹养的小兔子喂菜叶子,看孩子一脸善良温柔,笑容就有点苦。他自己身为帝王,就过于懦弱,无大主见,总被权臣制约。若是这孩子即位,前途更是堪忧。

  还没叹完,李德开就匆匆进来,喜道:&1dquo;陛下,早上赵美人身体不适,太医看过,说是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所有人都朝皇帝看过来。他慢慢笑道:&1dquo;这可真是桩喜事。”

  这时小太监有来报,说梅相求见。

  梅蓁身穿一身紫红官袍,面色肃然地迈进大殿,叩头行礼,道:&1dquo;陛下,边关急报,犬戎部落犯境,晋王率兵抗击,交战混乱,晋王殿下&he11ip;&he11ip;失了踪迹!”

  皇帝猛地站起来,脸色惨白。他嘴巴张开,话还未出口,身子就软软倒下。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惊呼之声。

  醒来的时候,殿内一片昏暗。

  皇后坐在床边,目光望着一片虚空,秀美的脸上没有表情。他凝视了她许久,才出声唤了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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