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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1页）

午夜梦回，林然很难不想起，原世界中万仞剑阁的未来。

那一日，万丈天牢碎裂，黑雾覆满剑阁的天空，祁山之上，苍穹之下，漫天尽是千千万狰狞残暴的妖魔鬼祟。

那一日，江兰亭踏碎化神，一人一剑，与堕魔同归尘埃，烟消云散。

那一日，阙道子领着剑阁二十八位长老，于祁峰山下以身祭阵，魂飞魄散，只为重塑天牢。

那一日，剑阁六十八峰被夷为平地，弟子、长老，无数的人、无数的剑，前仆后继，以累累白骨，血染山河。

当楚御清从冰雪北地百年的闭关中苏醒，当他欣喜地跑回万仞剑阁，他看见的，只有一片荒芜的死寂。

在这个世界的故事里，后面的那颗石头，是楚御清；而前面的那颗石头，是晏霄月，是阙道子，是奚辛，是江兰亭，甚至是整个万仞剑阁。

推力让前面的石头用尽全力去撞，是为了用尽全力、让后面的石头滚得更远；命运让他们去撞，撞得粉身碎骨，是用他们的血骨，成就楚御清的登天路。

命运让他失去姐姐、弟弟、师父，宗门，命运让他一无所有，让他在最惨烈的绝境中看破爱、也看破恨，从此再无贪欲也再无脆弱。

林然当然可以在天牢破裂时挺身而出，他可以救下江兰亭、可以救下阙道子、甚至可以救下万仞剑阁——可是那没有用。

因为他只是一个外来者，他是一个注定被定格在旁观位置上的任务者，他的手相对石头就是虚无的空气，他再努力，他去拼命，也无法直接拉住那势不可挡的命运。

命运就是要让他们死去，用他们的死化为强大的推力，逼迫楚御清在最彻底的绝望中得到最彻底的成长，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突破自己，问鼎大道，成为真正能为苍生撑起脊梁的强者，才能用他的生命和气运反哺天道，维系这个世界的稳固运转。

大道无情

“所以，如果我想仍让有石头能滚去堵住堤坝，又不想让前面的石头被撞得粉身碎骨，我该怎么办？”

林然看着奚辛，缓缓道：“我的尝试是，放更多的石头，用更多的来自四面八方的大小不一的力量合力，去堵住最后的堤坝。”

他是空气，那他就去找石头，找越多越好的石头，让他们成长，让他们坚硬，让他们也变为因为足够重要所以再不可以被天道忽视、也可以被赋予使命委以重任的磐石，就能将命运磅礴的大势分流，当他们互相牵制、作用、协力，就能护住…护住他可以不被牺牲的剑阁。

所以他要出去，他要走过很多地方，要找到很多的人，要抓住很多的机会，要寻找他所能想到的一切可以改变未来命运的方法。

他不想名闻九州，不想成就伟业，如果可以，他甚至不想离开无情峰，就舒舒服服高高兴兴在后山桃林睡一辈子。

但他想要师父美美地喝酒，想要阿辛永远娇矜地欺负人，想看大师姐和楚师兄带着师兄弟们每天清晨在山顶斗志昂扬地练剑，想看长老们满山气急败坏鸡飞狗跳撵孩子，想听掌门师叔拉着师父语重心长喋喋不休地絮叨……

他只是想，哪怕有那么一线的可能，去改变那些石头必碎的命运，去救下一些可以不被无辜牺牲的人。

他只是想救下他们。

她一定会，救下他们！

更深露重，所有声音都归于安静，只有篝火中一簇火星迸开的裂响。

“你疯了吗？为什么和她说这些？”

突兀响起天一不敢置信的声音：“我都不知道竟然你一直在琢磨着这种事儿，你知道你在干嘛？你要逆天改命？！”

“没有那么夸张。”

林然解释：“其实剧情大方向我不会动的，我就是尝试改一点点…”

“——一点点？你这是一点点？你就差改变世界了你！”

天一扬起嗓门，震得他满脑子都是回音：“你是怎么回事，之前我还夸你不骄不躁不搞事，苟得一手好基操，现在你就飘了，竟然还要改剧情！之前搞剧情的那些任务者都死得什么鸟样你心里没点数嘛！咋地了嫌生活太平淡你也想去作死边缘大鹏展翅了？我不同意，我告诉你我绝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