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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恍然大悟,他却不能反悔,明知前方是万丈悬崖也必须纵身一跃,没有任何退路。
“为上京,为天子,执政真是呕心沥血,令人敬佩。”
刁泰冷笑数声,扫一眼正要醒来的单冲,忽然变得意兴阑珊。他不屑于再做伪装,索性靠坐到一旁,冷冷看着对方睁开双眼,神情一片茫然。
“生何事?”单冲缓慢坐起身,察觉到脖颈刺痛,单手按住脖子,记忆逐渐回笼。他抬头看向刁泰,目光阴翳,却不复先前狂态,没有开口咆哮。
“事急从权。”刁泰言简意赅。
回想起方才的情形,单冲意识到自己出言无状,心中浮现一抹异样。他固然气愤,却不该这般失态,好似完全不受控制,癔症一般。
思量间,单冲瞥见翻倒的茶盏,来不及开口询问,刁泰已将茶盏移开,解释道:“君方才昏倒,碰翻了此盏。”
解释合情合理,单冲仍觉得怪异,只是没有追究,点点头掠过此事。
两人各有思量,接下来的一段路都未再出声。
随着车队不断加,两侧风景飞快向后退去。
傍晚时分,车队抵达肃州城,却被施工的队伍拦住,无法接近城门。
马车度减慢,甲士在外禀报:“城外正在搭建祭台,道路拥堵,入城需绕道。”
单冲和刁泰各自推开车窗,刹那间声如潮涌,热浪扑面而来。
成排的篝火熊熊燃烧,烟气弥漫,浓烈的烟柱扶摇直上。
三座祭台拔地而起,似巨兽蹲踞平原。
火光照亮工地,赤膊的匠人往来穿梭,奴隶们喊着号子运来巨石,扛起一根根巨大的圆木,矗立在祭台四周。
同祭台相隔一段距离,等待入城的队伍排成长龙。
队伍尽头是巍峨的城池,城头飘扬旗帜,竖起成排火把。火光连成一片,在晚风中跳跃,照亮旗上的图腾,一只只玄鸟振翅欲飞,俯瞰苍茫大地。
“让开!”
吼声传来,上百头强壮的青牛拖拽大车,运送来专为祭祀准备的铜鼎。
三尊铜鼎并排而立,皆是四足双耳,高过一米。鼎口呈方形,鼎身铸有铭文,文字四周浮凸精美图案。自双耳延伸向下,玄鸟於菟各踞一方,象征晋越两国结成婚盟。
铸鼎的匠人从车上跳下,指挥奴隶搬运铜鼎,分别送到祭台之上。
豆是铸鼎的大匠,为铸成这三尊鼎,他日夜守在工坊,不曾踏出一步。如今鼎成,被绳索吊至高处,在火光下闪耀金辉,他不觉心情激荡。
这三尊铜鼎为其毕生得意之作,近乎要耗干他的心血。
“小心,升!”
宗和祝都在工地,监督三尊鼎送上祭台,中途不能有任何差错,不容许半点马虎。
砰!
第一尊铜鼎就位。
随即又是两声钝响,铜鼎全部运上祭台,过程相当顺利。
巫在火光下占卜,双臂高举唱诵巫言,当众抛出莹白的骨甲。
削薄的甲片从掌心飞出,天女散花一般。短暂滞空后落向地面,飞溅起少量尘土。
巫集体俯身在地,看清骨甲展示的图案,朗声道:“吉,大吉!”
婚盟大吉!
六名巫齐声高喝,声音回荡在夜空下,晋人无不欢欣鼓舞。
等待入城的商旅神情各异。有的面带喜色,和晋人同样喜悦,也有的面色微沉,不愉的神情短暂出现,很快就被隐去。
声音传入车厢,落入单冲和刁泰耳中,两人皆是心神不定,愀然不乐。婚盟大吉意味着晋越盟约牢固,对上京和天子而言,这绝非一件好事。
在欢呼声中,马车穿过人群,艰难抵达城门下,向守城的晋甲出示金印和铜牌。
“天子降旨晋侯,使者奉命前来。”
甲长查验金印和铜牌,确认来者身份,迅向宫内禀报。
送信的甲士策马飞驰而过,哒哒的马蹄声响彻长街。
声音传入驿坊,惊动坊内众人。
田齐刚刚写完一封奏疏,准备再接再厉递送上京。听到斗圩禀报,斟酌片刻道:“城内飞马必有要事,去坊前看一看。”
“诺。”
斗圩领命而去,脚步声消失在门外。
一墙之隔,公子弦也被惊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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