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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子长辈在这里,年轻的爷们奶奶们只怕坐着拘束得很。去告诉他们,街上给乡里摆了戏,随他们出去逛逛吧。多叫两个丫头跟着惠歌。”
年轻一辈的人得了假,高兴得要不得,出了老宅门便似出笼的鸟,顷刻便散得没了影。
月贞打着灯笼一回头,果然不见了霖桥,只得芸娘独自领着丫头走在后头。她倒回去几步挽住芸娘,“霖二爷呢?才出门怎的就没了影?”
芸娘不屑地将嘴一撇,“他?这样的热闹,他不跑得比狗还快?一准是同那些不三不四的亲戚男人们乱晃去了。”
街上果然热闹,家家户户门前张灯挂彩,老的少的都搬了凳子往戏台子那头赶。虽不及钱塘县上灯市繁华,也是兰街喧哗。打招呼请安的人多,月贞多半不认得,伸着脑袋在街上寻了疾。
“你找什么?”芸娘因问。
“噢,我看看惠歌跑到哪里去了。”
芸娘笑说:“你别操心她,好几个丫头跟着,一准是去亲戚家寻女孩子们玩耍去了。”
到街前坐着听了会子戏,一扭头,连芸娘也不见了影踪。独月贞同家里跟出来的几个婆子丫头在前头。月贞想要去寻了疾,朝珠嫂子要了个灯笼,说是去寻芸娘。
珠嫂子嗑着瓜子,一双眼只顾往戏台上望,“芸二奶奶身边有丫头婆子跟着呢,丢不了。好容易太太们不在跟前,你还不好好乐乐?你不是最爱看戏的?”
后头围着一堆厢里的人,叽叽喳喳地谈讲着戏。月贞瞟他们一眼道:“听也听不清静,我去逛逛。”
“那你可别走迷了。”
月贞一面应,一面提着灯笼躬着腰绕出围屏。走到街上来,见有些摊贩在卖花灯玩意儿,也有认得她的抱着孩子向她福身问安。
她笑着颔首,沿街朝前,越走灯烛越暗。走到街尾便是一处石阶,底下是小清河的河滩。风吹得紧了些,月贞原要回头,却见远远的,芦苇丛里有什么亮了亮,远得像枚萤火。
可她眼力好,认出来那是只灯笼。
这么黑暗僻静的地方,只有了疾那孤僻性子愿意到这里来。月贞吹了灯,悄步捉裙下去,预备吓他一吓。谁知一路踩着细砂过去,却听见有人藏在芦苇丛后头嘁嘁说话——
“没人跟着么?”是缁宣。
另一位,自然是芸娘了,“我把她们甩开了,巧大奶奶呢?”
缁宣捉起她的腕子,“噗”地吹灭了她手里的灯笼,借着皓白的月亮将她细看。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反复碾过几回,适才笑了,“她让母亲叫回去伺候牌局去了。”
芸娘半低下眼,笑着挖苦一句,“霜太太真是,大家都许出来,她又把人叫回去。你母亲……专爱同人过不去。”
说他母亲的坏话,缁宣也不计较,只是无奈地笑了笑,“我母亲就是那古怪性情。”他将眉眼一提,亲密地戏谑,“今夜还亏得她,否则叫巧兰跟着我,我们也不得在这里见一见了。”
“常常都见着的。”芸娘益发将赧容低垂,别向一边,望见了银波粼粼的河水。
“不一样。”
在他潮热的目光里,芸娘蓦地有些紧张。她握着扇,无所适从地抵在下颏,暗里瞅他一眼,笑起来,“咦,那水里有什么,怎的亮晶晶的?”
她正要朝浅浅的水滩捉裙过去,却给缁宣捉住了腕子,“不过是月光。”
有什么稀奇,难得的是他们总算避人耳目聚在这里。缁宣将她身子扳过来,迫使她面对自己滚烫的眼睛。
他凑过去,连呼吸也是滚烫的。
月贞藏身在芦苇丛那头,淅淅沥沥的流水里,分明听见他们勾缠的呼吸,连她听着也觉得烫人。她生怕惊动了这对野鸳鸯,不敢进也不敢退,提着熄灭的灯笼,颤颤巍巍地背身蹲下去。
渐渐“噼噼啪啪”地响起来,芦苇倒了一大片,渐渐倒到她身后来。做贼的仿佛是她,她屏息凝神,连眼珠子也不敢轻易转动。
背后半丈,动静又变了,呼吸如潮涌,混着唇。舌的交。融,热烈地向她耳根子拍过来,里头还隐隐夹带着芸娘的哼声。
芸娘比巧兰温柔许多,素日说话也是低声细语的,想不到连哼声都婉媚如夜莺。那调子软得不成样子,轻轻地吐出个“疼”字。
是哪里疼?又是疼什么?
月贞难敌好奇,偷么向后瞥一眼。芦苇杆的罅隙里,月光撒在缁宣的背脊上,清晰地照亮他漂亮的背肌,像一张弓,张弛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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