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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华裳对小厮嘘了一声,小声说:“别声张,你走在前面,不要说我来了。”
明华章刚换好衣服,他听?到屋外有声音,出来问:“怎么了?”
明华章单手掀开帘子,灯光从他身?后洒落,背光越显他长身?玉立,金相玉质,寒夜里仿佛在发光。明华裳躲在小厮身?后,靠近明华章时?突然跳出来:“哈!怕不怕?”
明华章早就看见她了,他伸手接住明华裳,十分无奈:“多大人了,幼稚不幼稚。”
明华裳不满意:“你怎么没反应?吓到你没有?”
明华章嗯了声,漫不经心拉着她进屋:“嗯,吓到了。外面冷不冷?手这么凉,有什么东西让丫鬟送来就行,你跑出来做什么?”
“让她们?来我不放心,再说了,我要是不亲自盯着,你肯定懒得吃。”明华裳解下披风,像回自己屋一样,抱着食盒往内屋走去,“你带回来这么多卷宗啊?二兄你太?辛苦了,我专门给你带了安神的热粥,你快来尝尝。”
明华章抱着她的披风,整整齐齐叠好,放到案上,示意侍从们?都出去。他慢条斯理?走入内室,目光似笑非笑:“你这么晚跑过来,原来是为了给我送粥?”
灯下看人要比寻常好看一些,明华章高?挑修长又白皙,站在灯下愈发漂亮的像画,富贵又清冷。明华裳没忍住又看了眼,煞有介事说道:“当然,我最关心二兄身?体了。”
明华章掀衣坐在榻上,闻言抬眸扫了她一眼,像冰一样清凌澄澈,了然不语。明华裳嬉皮笑脸坐到他身?边,打开食盒,献宝般放在他身?前:“二兄,知道你辛苦了,这是我特意给你熬的粥,酉时?起就开始做了,温了一晚上呢!”
明华裳满满当当盛了一碗粥,明华章接过,他的指尖按在白瓷碗上,比瓷器都细腻。本?来夜深后明华章从不吃东西,但这碗粥煮的软糯清香,十分对明华章胃口?,再加上有明华裳在旁边说笑,他不知不觉吃了大半。
热粥入腹,热意源源不断从体内蒸上来,果?然舒泰许多。明华章的眉宇不知不觉柔和下来,明华裳看出他放松很多,这才问道:“二兄,案件怎么样,进展顺利吗?”
玄枭卫的任务是发给“双璧”的,明华裳收到,明华章必然也收到了。可能正因为明华章是这个?案件的官方负责人,玄枭卫才把她加入,最大程度废物利用……啊不是,调动资源。
明华裳和明华章是兄妹,方便交流案情,不用像前几个?案子一样乔装身?份,对内对外都很省事。明华裳暂时?不知组内其他人是否接受任务,她也不能贸然去问,只好来找明华章商量。
明华章手指按上眉心,他手指修长,遮住眼睛后尤显鼻梁挺拔,哪怕没有表情都赏心悦目极了。明华章带着些疲惫,叹道:“我今日去看了四年前黄家主仆命亡现场,暂时?没什么进展。”
“哦?”明华裳认真起来,“黄家主仆就是四年前那对受害者?”
“没错。”明华章起身?往书?案走去,拿起一轴卷宗,示意明华裳过来,“截止现在,共有三起案子,四位受害者。第一案发生在天授六年,也就是五年前,死者是一个?女乞丐,死在青山寺附近,被发现时?半边身?体已?经被野狗咬的不像样子。当时?已?经入冬,官府以为她是冻死后被野狗啃食,所?以没在意,随便记了一笔就草草结案。
“四年前,国子监祭酒之女黄采薇带着婢女雨燕去青山寺上香,之后下落不明,国子监祭酒当夜就找了过来,所?以她的尸体发现时?保存完好,但黄采薇的右腿、婢女的左腿骨头却不见了,官差这才联想到前一年的女乞丐案,也是没有双腿。作案时?取小腿胫骨非常罕见,京兆府怀疑是同一个?凶手作案,但由?于没有目击证人,查案非常不顺利,京兆府紧锣密鼓搜查了几个?月也没找到凶手,最后不了了之。”
明华裳接过卷宗,女乞丐的记录几乎是空白的,后面黄采薇的就详细许多。明华裳问:“青山寺是哪儿?”
“就是如今的普渡寺。”明华章说,“四年前闹出杀人案后,青山寺名声大受影响,他们?为了香火,就改名普渡寺。”
明华裳慢慢点头,问:“我记得这次的案子,就和普渡寺有关?”
“是。”明华章抽出另一卷卷宗,“这次的死者叫楚君,是平康坊一位青楼女子,在普渡寺通往长安的官道上被发现,双腿膝盖以下被利器斩断。那时?正值开城门,许多赶路的人都看到了,和四年前的案子如出一辙,民间便传起连环杀人魔的蜚言。”
明华裳应了声,说:“乞丐,官员内眷,青楼女子,死者身?份上没什么联系,唯一的交点就是青山寺。看起来,凶手和青山寺脱不了关系。”
“我也是这样想的,今日看完现场后,我又去普渡寺问话。但普渡寺内僧人足有三十余人,香客更是不知凡几,这三案都没有目击证人,一个?个?问话的话耗时?不说,也很难找出凶手。”
如果?能缩小范围就好了,想来,这就是玄枭卫让明华裳加入这桩案件的原因了。
明华裳问:“我剔除鸡骨都要废很多功夫,这几个?案件凶手把人腿骨砍断,肯定更费时?费力。案发现场是第一现场吗,凶手是在别的什么地方挖骨,然后把尸体搬到发现地,还是就在此处剔骨?”
明华章说:“乞丐案没有记载,黄采薇案证词虽然详细,但碍于黄采薇是祭酒之女,仵作不敢验尸,案发现场、尸体情况语焉不详,明日我去找老?衙役,说不定能找到四年前的经手人。楚君案我赶到时?现场已?经被人、车破坏了,没法辨别脚印,但周围土里都是血,最深处血都渗了四寸余。如果?尸体是搬过来的,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出血量,我猜测报案现场应当就是分尸现场。”
明华裳慢慢点头,她拿着卷宗看了好半晌,问:“五年前的女乞儿只有这些记录吗?”
“这就是全部了。”明华章说道,“她无家可归,没有父母亲人为她伸冤,又是第一起案子,京兆府没意识到这是杀人案,按意外死亡随便记了一笔,就把尸体处理?了。”
明华裳叹了一声,非常遗憾:“连环杀人案里头几起才是最重要的,可惜了,什么都没留下。”
明华章看着她灯下细瓷一般的侧脸,寻常琴棋书?画学一炷香就累的人,如今在灯下翻来覆去读卷宗,毫无不耐烦的意思。
明华章心柔软起来,问:“大晚上看这些,不害怕吗?”
“如果?我怕,更应该早点把凶手抓起来。”明华裳头也不抬,逐字逐句推敲案卷中?嫌疑人的证词,说,“时?隔四年再次犯案,我有预感,凶手不会停手,接下来还会再犯案。早点把他找出来,让大家都能安安心心出门,才是解决害怕之道。”
窗外秋风萧索,窗内灯火如舟,摇摇晃晃照映着书?案。案上堆满了卷宗,明华裳顺着一卷看,不留意碰到一双玉凉的手。明华裳抬头,看到明华章也正在看这卷案宗,两人不知不觉挨得极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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