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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随一滞,喉结翻滚着,手上用力,再次裹紧了她,把她抱进了诊所。
*
季木杨给祝可以处理伤情处理了多久,就啧了多久,仿佛街道妇女委员会主席上身,从之乎者也讲到人间哲学,到最后许随不耐烦了,没什么表情地踹了他一脚:“你闭嘴。”
他才翻着白眼合上了嘴,仔仔细细给她的创面上了药,又打了一剂破伤风之后,才端起托盘出了去。
祝可以全程一声不吭,即便被大片酒精洒在伤口上,翻滚起白色的泡泡,她也只是绷直了脚,放在床面上的手慢慢地揪紧了床单,紧抿着唇没出声。
她就是这样,平日里自己逼着她多写两篇单词,多做两道练习题就哭天抢地得好像被虐待得多么惨绝人寰一般,等到真的受了伤,她又会变成乖乖的小怪兽,收起了所有的利爪,独自窝在角落里舔舐伤口,不愿让别人知道。
她像是一堵双面墙,把那些不为人知的寒冷和悲伤留给自己,把被太阳照耀到,闪烁发暖的那一面留给别人。
哪有那么多积极向上常年温暖,哪是什么365天自体发热的小太阳,只不过是她从来都不把消极倦怠的东西展露给别人看。
祝可以背靠着床,等那阵消毒完的疼痛过去了,才睁开眼,看着站在床边,黑沉着眼紧盯着她不说话的男孩。
她转了转乌溜溜的眼睛,笑得有些讨好:“你还在生气吗?不生气的话,能不能给我找点东西吃?飞机上的东西难吃死——”
她没能说完,肩膀就被扶着往他的方向重重一拉,他弯腰靠了过来,一只脚跪在床上,用力一带,她整个人就落入了他的怀里,
他将下巴搁在她的发顶,又顺着脸颊往下,耳鬓厮磨着用唇吻过她每一寸肌肤,慢慢地踱到了她的耳后方。
然后把头深深地埋了进去。
祝可以就乖乖地由他抱着,尽管往前倾着身子,迁就他高大的身子的动作有些难受,但她还是没有动弹,只是反手在他背上轻轻拍着。
等过了一会,她忽然感觉到,颈窝里似乎传来了一阵湿润。
她眼睛瞬间瞪圆,身子一震,想要推开他,看看他到底怎么了,但那人却把双臂收得越来越紧,把她牢牢箍在怀里,好像千斤压顶般沉重。
“火是简山海放的。”他咽了咽喉,“我故意跟他透露我哥要醒来的消息,我知道他会下手,我都知道,但我没跟你说。”
而简山海要做的这些事情,提前了一步告诉许随的人,是林安。
她知道许随不愿意单独见她,所以她堵在信都的门口,徘徊了好多天,终于看到许随出来的时候,追在他的车子后面跑了好长一段路。
“他说阿敛要醒了,是不是真的?”她的面色很是哀伤,又有着不能穷尽的悔恨,“我等了那么久那么久,他终于肯醒过来了。”
许随坐在后车厢,觉得挺滑稽的,跟听一个笑话一样看着她:“怎么,你难道觉得他醒来的话,还能跟你再续前缘?让你从我的现舅妈变回我的现大嫂?”
“你对他做得那些事情,他不说你不说,你就以为真的没有发生过吗?你在夜深人静里,就真的能毫无愧疚地睡得如此安稳?”
林安没有化妆,她以往即便是出门丢个垃圾,也要在半永久眼唇眉上再加上一点粉底,抿上一点口红,出门遇到隔壁王太太的时候,还要装作一副自己素面朝天很是纯天然的欲语还羞模样。
而如今的她素着一张脸,眼窝深陷面色暗沉,被许随的话激得泪水涟涟滑过脸际,满面都是哀伤。
她过得不好,许随知道。
那个年轻的时候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浪子怎么可能说收敛就收敛,说深情就深情,不过是装出一副模样给简安伯这个年至花甲眼蒙耳聋的人看看而已。
光是她露出来的手臂上,他就见过几次,上边带着深浅不一的疤痕,人为的。
许随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看她哭,他皱紧眉头就想要关上车窗叫师傅继续开,察觉出他动机的林安立即扒上了车窗。
她谨慎地左右望望,咬着牙思虑了好几秒,才压低声音,以只有两人能够听得到的音量开口:“简山海让我去把阿敛给解决了。”
他哼笑一声:“所以呢?你现在是来公然挑衅我,让我看着你们继续如以前那样为所欲为?”
林安摇摇头,用一种哀切的眼神望着他:“我没有答应他,他又打了我,你哥哥他以前从来就不会打过我,连骂都没骂过我一句……”
她又如幼兽般低低呜咽了起来,眼角望见许随满脸都是不耐烦,才咬着唇把情绪敛了下去:“我觉得,他会自己去动手,他不会容许阿敛醒来,阿敛对他有多大的威胁,简山海比谁都要清楚明白。”
许随表情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惊喜讶异或者是其他,只是淡淡地掀睫看着她,盯得林安内心猛地一跳,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
她心里有些害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多年前跟在许敛后面像一个小尾巴一样什么都依赖着他哥哥的少年,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长成一个沉默内敛,不动声色,自有分寸的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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