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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诺城,商队的货栈前,艾克斯将大锅里最后一点麦粥底子用大勺仔细刮干净,然后把这勺肉眼可见掺杂着小石子和稗子的粥盛给一对爷孙,这对爷孙目光热切的盯着这碗救命的麦粥,一点也不嫌弃,老爷子还用枯树枝一样的手指将木碗边沿的几粒麦子归拢到碗里,末了还用嘴嗦了嗦手指,然后对艾克斯憨憨的一笑,临走还对艾克斯深深的鞠了一躬,艾克斯不敢受,忙跑过去将老人家扶起,顺手递过来准备好的小半袋粮食,又惹得爷孙俩一阵点头鞠躬的。
这对爷孙艾克斯熟悉,他们挤不过其他身强力壮的灾民,总是排到最后一个领粥,商队众人见他们可怜,每每总是给他们多留一些,他们也知道感恩,吃完就过来粥棚帮忙收拾残局,一来二去大家就熟了,大家伙才知道他们不是亲爷孙,而是来自两个大家庭的最后幸存者,他们的亲人不是死于乱兵的洗劫,就是死在逃难的路上,最后老爷子看见路边孤身一人的孩子可怜,二人才相互扶持着来到苏诺城,并最终顽强的活了下来。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艾克斯眼眶湿润了,不禁在心中感叹:战争啊!战争!你除了带来死亡、饥饿、分离、瘟疫、邪恶、恐惧等等,不好地人们不需要的东西,唯一能带来一点有用的,就是如镜子一般,照见这世间仅存的一丝真情了,也就是这一丝真情,让人们无论遇到多大的苦难,遭受多大的创伤,依然能够顽强的生存下去。
今天是最后一天施粥了,乌克斯豪尔城的战事已经结束半个多月了,艾克斯却没有像城里的贵族那样,在停战的当天就停止施粥,而是持续了半个月,因为他知道战争的创伤不是那么容易愈合的,如果停止施粥,空旷寒冷的野外,将是这些灾民最后的坟场。眼下天气已经变暖了,野外草长莺飞,新的嫩芽和蛰伏一冬的野物,可以让灾民们不至于在返乡的路上饿死,艾克斯还把剩下不多的存粮分成一个一个小袋,分给今天每一个前来领粥的灾民返乡路上用,算是为这次长达两个月的施粥行为画上一个句号。
本来艾克斯只是用他的眼光预见了这场灾难,做了他力所能及的事情,没有想到会产生什么后果,更不会企望能得到什么回报,他的心态正应了那句话: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但是无论做任何事情都会产生结果,无论是好还是坏,命运总会把它送到你的面前。
帕拉汶城王宫大厅,连续快半个月的欢宴,让整个大厅里充斥着一股怪味,这味道混合着酒气、呕吐物的酸腐、以及鱼、肉的荤腥,整个大厅也里乱七八糟的,到处是倒伏的桌椅、喝空的酒瓶、打碎的碟盏、以及角落里粘着异物的丝绢。
哈劳斯国王扫视了一圈不禁皱起了眉头,旁边没有眼色的女佣扫地带起了灰尘,呛得他掏出手帕捂住了口鼻,厌恶的瞪了一眼他眼里的贱货,转身径自来到二楼书房的窗前。
接过跟着他一起过来的书记官递来的信,哈劳斯国王不禁挑了挑眉毛,信封上赫然写着我们猪脚的名字:艾克斯。
自从乌克斯豪尔城的战役结束后,回到帕拉汶城的哈劳斯国王就大摆宴席,用以拉拢国内的权贵,好坐实他鲸吞乌克斯豪尔城的事实。虽然摆脱了长期的压抑,一度让他兴奋的过了头,但是他还保持着一个王者最基本的清醒,铺天盖地的赞美恭维并没有让他忘乎所以,任君采集的醇酒美女也没有乱了他的心智,他清楚的知道,这次能取得这样的战果,有一半是因为敌人的无能,另一半是因为那个叫艾克斯商人,是这商人帮他稳定了国内的局势,至于他的作用,可以说是微乎其微,说他白捡了一座城池也不为过。
所以这些天他刻意淡化不提这件事,甚至连受封给艾克斯的荣誉勋爵也没有当面亲自授予,只是这事已经写在各个城镇的榜文上,他也不好收回。同时他还派遣密探去调查这个艾克斯,一个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物,还产生了这么大的影响力,这是他的斯瓦迪亚王国,他不允许他的王国有这么牛逼的人物存在,更不能容忍这个人物在他的掌控以外。
看完密探送来的信,这位哈劳斯国王嘴角一挑,露出玩味的笑容。这位叫艾克斯的商人原来是属于克拉格斯侯爵御用商队的,只是迪林纳德那个蠢货想垄断橄榄油的生意,居然纵容自己派去苏诺城的总管迫害商队,打断了商队原头领的腿,这位艾克斯才接任了商队的头领,而且其人很有能力和头脑,在他的带领下商队的生意越做越大,不但没有被那个总管打压到,反而是那个总管却在前段时间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至于这次的施粥,在哈劳斯国王的眼里来看,应该是这个艾克斯为了扩大影响力不得已而为之的,好让现在苏诺城实际的掌权者安娜夫人不敢轻易再动他。而且据传,这位艾克斯身份神秘,很可能是东方某个国家逃难来的贵族,商队里的成员都尊敬的称呼他为先生。
“有趣啊,有趣,这是个有趣的人。”
哈劳斯国王转头对旁边的书记官道,面上带着仿佛捡了一大笔钱的喜悦,他确实从艾克斯那里看到了一大笔钱。眼下他吞并了迪林纳德的乌克斯豪尔城,和他这一系的贵族已成水火,包括他的女儿安娜夫人。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而且艾克斯的商队是以贩卖橄榄油起家的,自己现在控制的乌克斯豪尔城也是橄榄油的重要产地,这个艾克斯正是自己需要的人才,而且还可以通过他控制苏诺城的橄榄油生意,继而削弱克拉格斯和迪林纳德这两系家族的实力,看来这个艾克斯是他非拉拢不可的重要人物了,想到这他对身边的书记官道:
“传召苏诺城的商人艾克斯,哦不,是艾克斯勋爵,收到信的即日起,立即赶到帕拉汶城觐见。”
收到王命的时候,艾克斯不在苏诺城,他在山谷,正准备去诺德王国行商,贩卖这段时间山谷制作的雪盐和皮革制品,前段时间的施粥虽然让他获得了不小的声望,可也让他的老本耗去了大半,不得不多跑几趟诺德王国回回本。
顺带说一下,现在山谷有两个挣钱的产业,一个是雪盐,一个是皮革制品。这附近都是黑森林,出产兽皮,他和附近的瑞泊莱特村的村长谈好了合作,让他出面收购兽皮,积攒到一定的量。然后再由商队偷偷拉往山谷制成皮革制品,拉蒙那里买来的那个皮匠,现在在山谷炙手可热,艾克斯不仅把他的家人都接来山谷,还和老铁匠约恩一样,专门给他分了房子。
看到苏诺城的伙计专门跑过来送的王命,摸着信封蜡封上的斯瓦迪亚国王专属的狮子章纹,让艾克斯一时无所适从,难道自己现在这么吃香了吗?要见他的都是国王级的人物?没错,昨天萨哥斯城的那位拉格纳国王也把信送到苏诺城了,说是上次一别非常想念云云,希望早日在萨哥斯城和他会面。
在和老约翰、法提斯、班达克、亚曼提等几人开过会以后,众人得出的结论是艾克斯应该先去帕拉汶城觐见哈劳斯国王,毕竟他还名义上顶着一个荣誉勋爵的头衔,另外哈劳斯国王的是诏函,比较正式和急迫,而拉格纳国王的信件是私人信件,是因两人的私下交情送来的,所以大家认为艾克斯应该先去帕拉汶城觐见。
于是艾克斯决定让班达克带着马尼德、德赛维二人率领商队前往诺德王国,同时附上一封给拉格纳国王的信,说是收到他的信时已经在前往帕拉汶城的路上了,因为收到哈劳斯国王的王命,需要处理一些公事,但凡这边事了,即刻赶往萨哥斯城觐见云云,语气非常客气,这两位那个都不是他得罪的起的。
交代好以后,艾克斯则全副武装的带着法提斯、克雷斯二人骑马赶往帕拉汶城。
三日后,艾克斯一行来到了王城帕拉汶,不用事先预约,也没有排队,来到宫门口通报以后,很快就被准许觐见,门口还有警卫扯着嗓子报号:
“苏诺的善人,王国荣耀的勋爵,艾克斯大人觐见!”
听见这一声报号,艾克斯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知道这次哈劳斯国王叫他来肯定不会是坏事,于是面上愈恭敬的走到王座前的拜谒处道:
“苏诺商人艾克斯奉召前来拜见我王,祝,我王如天上的太阳,照耀温暖我们每一个臣民;贺,我王光复乌克斯豪尔城,您的丰功伟绩将载入史册,受万民敬仰!愿,我王身体健康,子嗣繁盛,我斯瓦迪亚王国国祚永续传延。”
一段拜谒词说的花团锦簇,比格盖了帽,让哈劳斯国王和站立两边的几位贵族一时听的愣了,他们一个个都是没有吃过艺术细菌的,那里听过这样宛如诗歌吟唱的拜谒词,平时再是恭敬的人来了也就一句:拜见我尊敬的国王陛下。仅此而已,这使得艾克斯的拜谒词说完,整个大厅持续了将近1o秒的寂静,突然哈劳斯国王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苏诺商人,艾克斯勋爵大人,你也不用自谦,本王前段时间不是授予你为王国的勋爵吗?”
听见哈劳斯的话艾克斯心里好笑,心道:‘看把你乐的那样,我要是把‘吾皇万岁,万万岁’整出来你不得乐晕过去。’面上却更加的谦逊了,恭声道:
“不敢,不敢,我本人于国没有任何贡献,不敢受殿下的厚爱和赏赐。”
“大人不用自谦,你前段时间在苏诺城的义举居功至伟,既安定了国家,又保住了前线的胜利,连本王都应该这里感谢你啊!”
一激动,哈劳斯国王说了真心话,他现在越看艾克斯越顺眼了。
“殿下严重了,替王上分忧解难,不是我们每一个臣民应尽的本分和荣幸吗?哪里来的功绩,殿下严重了。严重了。”
听了这话,憋屈了好多年的哈劳斯国王内心颤抖不已,仿佛十年扑街的老笔头碰见了一键三联,外加打赏、订阅、催更、评论的忠实读者,激动的他对站在大殿两侧的那几个贵族左看看右看看,仿佛在说:听听,听听,知道怎么做一个合格的臣子了吧,都学着点!都学着点!
又枉自激动了一会儿后,哈劳斯国王一拍大腿道:
“哈哈哈,好,艾克斯勋爵大人,你骑马赶了那么远的路,辛苦了,先下去休息,本王晚上设宴招待你,把王城的贵族们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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