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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登位后,保留了永宁宫作为太后的居所,没有再迁宫,一来是因了历代太后所居安慈殿年久未修,一来也是因了永宁宫是裴太后一生荣宠所在,新帝纯孝,以从前荣宠安太后余生。
沈羡跟在那小宫人的后头,见她低着头,只露出了半张青涩的面孔,不由问道,“姑娘如何称呼。”
那人愣了愣,回道,“奴婢碧桃。”
沈羡笑了笑,点头致意道,“碧桃姑娘。”
那小宫人年纪尚幼,少有人客气待她,不由嗫嚅道,“沈女官不必这样客气。”
“有劳碧桃姑娘引路,应当致谢。”
碧桃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低声道,“沈女官,太后,太后不爱听人违逆她,你切记。”
沈羡眉眼柔和,笑起来更是温和,令那小宫人有些不肯移开目光。
“永宁宫到了,多谢碧桃姑娘。”
沈羡向着她淡淡一笑,也不需她再引路,独自进了永宁宫内殿的大门。
里头很安静,只有两个内侍守在门口,见沈羡过来,便将她让了进去。
裴太后一人坐在凤头扶椅上,冷冷瞧着门口那道纤细的身影。
“臣,沈羡,见过太后,太后千岁。”
沈羡垂首一拜,久未听见平身,尽管伏低了身子,却不曾弯了脊背。
裴太后冷眼瞧了半晌,忽然抬手拍在椅子的扶手之上,斥道,“沈羡,你可知罪!”
这雷霆的怒意来的实在有些突然,沈羡未起身,仍是垂目应道,“臣不知。”
裴太后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沈为清手里的东西,如今到了你的手里,你竟敢说不知!”
陵州案过去已有许久,先帝遗诏一事,进入沈羡的视线以来,一直都被隔绝在大家心照不宣的暗流涌动之下。
如今,裴太后一语便撕破了这些时日以来,众人悉心铺好的这一层窗户纸,令沈羡心里面莫名就生出了许多荒谬感来。
甚至,远远超出了沈为清三字出现在她耳边的恍如隔世之感。
她缓缓抬起头,迎上裴太后审视的目光。
“臣不明白。”
她确实不明白,不管是她父亲赠她的这块小玉,还是谢真案背后千丝万缕的隐情,或者是顾丛春日宴上的证词之举,甚至是,赵氏兄弟几人,执着又决绝的棋局博弈。
每一桩事情都发生在她的眼前,却又遮住了她的眼睛,似乎每一个人都想要将她隔绝在这些风波之外,却又身不由己地将她卷入的更深。
她抬起头,眼神清亮而坚定,仍是说了一遍,
“还请太后明示。”
裴太后阅人已久,一眼便看穿沈羡是当真不知情,不由有些怔住,她不可思议地瞧了沈羡半晌,忽然放声大笑,“赵家的子孙,尽出情种!”
赵绪将沈羡握在手中这样久,竟从未问过她先帝遗诏一事,赵家的儿子,都是些心软的窝囊废!
她一手指着跪在地上的沈羡,一手甩过宽大的袖摆,笑道,“赵绪三年筹谋,哀家只当是如何了不得,到了你身上,竟是想要护你出棋局!”
“还有我裴怀懿的好儿子!联合了外人将哀家锁在永宁宫,却不舍得你的命,宁愿放你到赵纯身边!”
“纵虎归山,无异于自困一子,我儿既不舍得断腕,便由哀家来了结你!”
她伸手扼住了沈羡的喉咙,凑近她的面庞,见她姿容并不绮丽,只是恬淡又安宁,令她忽然想起了从前的大秦氏,不由厌恶道,
“区区姿色,却祸国殃我大盛,该杀!”
她的眼中越发浸出森罗的杀意,“凭什么与哀家比,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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