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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不是自己的地盘，两人都有些拘谨，半晌无话。东方渐白。陶墨正准备出门去县衙，就看到顾府门房匆匆跑来道：&ldo;陶大人，有差役求见。&rdo;他心头别得一跳，&ldo;快请进来。&rdo;郝果子在旁嘟囔道：&ldo;该不会又有什么案子吧？这才年初，怎么就这么不安生？&rdo;陶墨也是新官上任头一回，不知这样是否正常，只好沉默。过了会儿，差役进门，说的却是私事。&ldo;木师爷说，陶大人的故人来访。&rdo;&ldo;故人？&rdo;陶墨心头咯噔一声。郝果子眉头立即皱起来。在这方圆百里之内称得上故人的，怕只有那一位吧？40、千丝万缕（四）&ldo;他还真是阴魂不散！&rdo;郝果子嘀咕道。陶墨道：&ldo;好。我这便回县衙。&rdo;郝果子扯住他，&ldo;少爷真的要去见他？&rdo;陶墨道：&ldo;还不知道是哪位故人。&rdo;&ldo;这还需要猜？多半是他觉得上次害少爷害得不够，这次见少爷当上了县官，忍不住又想出什么花招来！&rdo;郝果子越想越气愤，若不是那人不在跟前，他指不定就一掌挥过去了。陶墨幽幽叹了口气道：&ldo;那件事也不能全怪他。&rdo;&ldo;不怪他怪谁？他摆明是受那……&rdo;郝果子见陶墨脸色猛然一白，立刻收口。陶墨勉强缓了口气，方道：&ldo;我们先回县衙吧。&rdo;&ldo;……是。&rdo;郝果子纵然心情不平，却也不敢再提什么，进屋替陶墨取了官袍，便与他一同前往县衙。到了县衙门口，便看到不断有短工进进出出，问了才知是木春请来修屋顶的。陶墨想起昨夜与顾射对弈，心中激荡，觉这屋檐其实也不必修得如此着急。但这个念头始终只在他脑海一晃。进了县衙，郝果子一马当先，率先冲进厅堂。在座的赫然是旖雨。他看到郝果子来势汹汹，先是一惊，随即陪笑道：&ldo;果子。&rdo;&ldo;少亲热。我当不起。&rdo;郝果子冷哼一声。陶墨随后进屋。&ldo;陶少爷。&rdo;站在旖雨身后的蓬香向他行了一礼。由于喜宴一见，他心中有了底，所以倒也未显惊讶，只是微笑道：&ldo;怎么有空来谈阳县？&rdo;旖雨含笑道：&ldo;就是过来看看。&rdo;蓬香道：&ldo;若是合适，公子想在谈阳县落户。&rdo;&ldo;什么？&rdo;郝果子勃然变色。陶墨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扯了他一下，&ldo;快奉茶。&rdo;郝果子指着茶几上的茶，道：&ldo;不是有了。&rdo;陶墨脸微红。蓬香笑道：&ldo;你家大人还没有茶呢。&rdo;郝果子瞪了他一眼，转身出门。陶墨见他们都站着，忙道：&ldo;请坐。&rdo;旖雨款款落座。纵然不似当年锦衣玉罗，花团锦簇，但举手投足间的风姿却不减反增。陶墨心神恍惚，不由想起当年在群香楼，自己为他如痴如醉，一掷千金不过为求他一笑。原以为多年痴心终获回报，谁知只是镜花水月，春梦一场，不但如此，还连累……旖雨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连忙出声打断他的思绪道：&ldo;你在这里过得可好？&rdo;陶墨怔怔地望着他半晌，才回神道：&ldo;托福。&rdo;旖雨侧头，露出颈项美好的曲线，目光低垂，柔声道：&ldo;你几时变得如此见外。&rdo;&ldo;东家。&rdo;木春慢悠悠地走进来。旖雨抬眸，不动声色地打量他。喜宴上看他抱起陶墨，便可知两人关系不凡，但凭他阅人无数，却看不透这个木春究竟是何来头。说他是文人，也像文人。说他是名门之后，也像名门之后。说他来自江湖，也有几分江湖人的习气。木春落落大方道：&ldo;这两位想必就是东家的故人。&rdo;陶墨一一介绍。木春道：&ldo;两位风尘仆仆赶来不易，不如就在这里小住几日吧。&rdo;旖雨眼睛一亮，不等陶墨开口，便道：&ldo;只怕打扰。&rdo;&ldo;不打扰。只要两位住得惯就好。&rdo;木春见陶墨开口欲言，用手肘轻轻一撞，顿时将他的话撞了回去，&ldo;对了。东家，刚才我看到金师爷正在找你，怕是有些文书要你过目。你去看看吧。&rdo;陶墨也巴不得抽身，但又怕失礼于人前，犹豫地看向旖雨。旖雨识趣道：&ldo;公务要紧。&rdo;陶墨走后，木春道：&ldo;我带二位去客房。&rdo;&ldo;有劳。&rdo;旖雨没想到此行目的竟收到意料之外的效果，心中暗喜，连带看木春也比顺眼起来，一路不停搭话。木春东一句西一句地回应着，直到客房。旖雨见有人进进出出，不由一愣。木春进屋道：&ldo;你们先去其他屋吧。&rdo;那些人忙带着各种工具退出。木春对呆若木鸡地看着屋顶上如三四人合抱大小的洞的旖雨和蓬香，道：&ldo;前几日遭劫，正在修补。不过这几日都不下雨，所以住人是绝对不成问题的。还请两位将就将就。&rdo;蓬香皱眉抱怨道：&ldo;这如何将就？&rdo;屋顶上的大洞都到了床边。旖雨道：&ldo;不知陶大人的屋子……&rdo;&ldo;也是如此。&rdo;木春摇头叹息道，&ldo;那贼人什么也不取，偏偏取了遮头之瓦，实在让人费解。&rdo;蓬香悄悄地向旖雨使眼色。旖雨把心一横道：&ldo;客随主便，叨扰了。&rdo;&ldo;不叨扰。&rdo;木春道，&ldo;两位既然满意，那我便不打扰了。两位自便。&rdo;等他一走，蓬香就不满道：&ldo;那个什么师爷分明是故意的。&rdo;旖雨道：&ldo;故意也好，无意也罢，总之我们是寄人篱下，有些事也不能过于计较了。&rdo;蓬香道：&ldo;公子，你是否觉得陶少爷对你不像以前那样了？&rdo;旖雨道：&ldo;任谁遭遇之前之事，都不可能全然不介怀。&rdo;&ldo;那他还会帮我们么？&rdo;&ldo;这个，怕是到时也由不得他了。&rdo;旖雨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精芒。陶墨处理了一日的公务。金师爷也陪了他一日，连午膳都是在书房中用的。好不容易到了傍晚，陶墨原想去看看旖雨，算是尽地主之谊，奈何他前脚刚出书房，郝果子后脚赶来说备好了马车，准备即刻去顾府。话说人比人，高一等。郝果子看顾射原本是不大顺眼的，但是旖雨一出现，顾射何止高一等，简直立时拔高成了万仞山，让他毫不犹豫地靠了过去。果然，陶墨一听去顾府，立时动摇了。郝果子火上添油道：&ldo;顾公子不是还约了少爷下棋？去晚了不大好。反正旖雨……公子住在县衙，明日再来见也是一样的。不差这会儿工夫。&rdo;陶墨被说得怦然心动，便转了方向与郝果子一同上了马车。话说旖雨从进屋那刻起便在等陶墨上门。陶墨为他神魂颠倒的这些年，他早将他摸得一清二楚。知道他纵然与自己旧情不再，也定然会上门问候。只是这份笃定在用过晚膳之后动摇起来。他忍不住让蓬香出去打听。蓬香很快回来，脸色却不大好看，&ldo;他出门去了。&rdo;&ldo;出门？这个时辰？&rdo;旖雨顿时想起陶墨旧时习惯，目光一冷，道，&ldo;这里可有什么出名的小倌馆？&rdo;蓬香道：&ldo;他并不是去了小倌馆，而是去了顾府。说是在屋顶修好之前，都住那里了。&rdo;&ldo;顾府的主人是谁？&rdo;&ldo;顾射。&rdo;蓬香打听得十分仔细，&ldo;好像是当地有名的讼师之徒。&rdo;旖雨稍稍放心。&ldo;这里是讼师之乡，陶墨应当是想拉近与讼师的关系。&rdo;&ldo;那我们如今该怎么办？&rdo;&ldo;先静观其变。&rdo;旖雨抬头看了眼夜空，道，&ldo;反正我们已经住了进来，已算是达成目的。&rdo;蓬香嘀咕道：&ldo;可是这屋顶……&rdo;&ldo;至少还有张床。&rdo;旖雨道，&ldo;比之前那阵子要好多了。&rdo;经他一提，蓬香想起之间的经历，顿时不敢再多话。旖雨顿了顿，又道：&ldo;不过能让陶墨匆匆忙忙赶去顾府，看来顾府的主人也不同凡响。&rdo;蓬香道：&ldo;公子的意思是？&rdo;旖雨别有深意一笑道：&ldo;找个时机，我们去拜访拜访。&rdo;41、千丝万缕（五）门外夜色浓重，掩盖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厅堂里顾射与陶墨对坐，全神贯注地看着中间的棋局。依旧让五子和先手。但全局下得比昨天更慢。顾小甲和郝果子开始还有耐心地围在旁边看棋，但随着一炷香两柱香过去，他们离棋盘的距离越来越远，只剩下一下又一下清脆利落的落子声。夜越来越深沉。雨水渐止。顾射从容落下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