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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陶笑道：&ldo;难或许有些，但难上加难却是未必。&rdo;陶墨想起老陶的出身，知道他定然有办法，便不吭声。郝果子道：&ldo;等等。现在东西在顾射手中，那又如何放回去？&rdo;老陶想了想，道：&ldo;顾射拿回去必然有他的原因。&rdo;郝果子道：&ldo;那玉马既然是贡品，想必价值连城，你说顾射会不会……&rdo;&ldo;大人！&rdo;门房在外面一喝。郝果子被吓得跳起来，拍着胸脯道：&ldo;干什么？！&rdo;&ldo;顾射顾公子求见。&rdo;&ldo;……&rdo;郝果子脸色有点白。果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陶墨忙道：&ldo;快快有请！&rdo;他说着，用手整了整自己的发鬓。郝果子看不过去，从梳妆台上拿了梳子帮他重新打理起来。顾射进门时，陶墨的头发已经被梳理得一丝不苟油光锃亮。&ldo;顾公子。&rdo;老陶与他见礼，目光却瞄着他的手。顾射身上带着些许湿气，外衣上还沾了些水珠，人越发显得清冷。陶墨眼巴巴地望着，却见他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递给老陶，&ldo;送去凌阳王府。&rdo;老陶接过信，面色古怪道：&ldo;凌阳王府？&rdo;郝果子惊诧道：&ldo;难道你是凌阳王的人？&rdo;顾射淡淡道：&ldo;我不曾卖身。&rdo;郝果子自知失言，忙补救道：&ldo;我不是那个意思。&rdo;老陶拿着信，并不收进怀里，而是别有深意道：&ldo;我记得顾府并不缺送信人。&rdo;顾射道：&ldo;他们武功不济。&rdo;老陶拿着信不语，似乎在掂量着值与不值。顾射道：&ldo;想要定黄广德的罪，一匹马是不够的。&rdo;听到定罪两个字，郝果子和老陶的眼睛齐齐亮起来。陶墨在一旁也听得心怦怦直跳。郝果子忍不住道：&ldo;你的意思是说……&rdo;顾射道：&ldo;一封通敌密函岂非更加有力？&rdo;老陶皱眉道：&ldo;那个黄广德极可能是他的亲信，凌阳王怎会乖乖就范？&rdo;顾射道：&ldo;凌阳王向来不管王府中事，想要他乖乖就范，疏通他身边人就行。&rdo;&ldo;谁？&rdo;老陶问。顾射朝信封上的名字一瞥。&ldo;岳凌？&rdo;老陶觉得极为陌生，&ldo;谁？&rdo;顾射悠悠然道：&ldo;一个小胡子。&rdo;72、新仇旧恨（九）三月，转暖。陶墨终于脱去了厚重的袄子。之前一病数日让老陶与郝果子都担碎了心，连带他也不好过，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身上的衣服总要厚几层，乃至于走到哪里都像是一堆棉球滚过来。话说他在床上养了五六日，又被&ldo;拘禁&rdo;在县衙五六日，才得了老陶的首肯出来放风。郝果子不等他吩咐，便机灵地备好马车。陶墨上了车，却不是去顾府，而是去了街市。郝果子想，少爷病时，顾射来过两趟，每回都带送补药，虽说不是稀罕物，但算起来也不是一笔小数。少爷一定是想礼尚往来，只是不知临出门时老陶塞给自己的银子够不够用。到了地方，陶墨掀帘下车。郝果子原本想跟上去，却被他摇手阻止。过了会儿，陶墨从里面出来，手里提着个小纸包。郝果子嘟囔道：&ldo;只给顾公子这点东西，会不会太寒酸了？&rdo;&ldo;顾公子？&rdo;陶墨一愣道，&ldo;我几时说要送给他？&rdo;这下轮到郝果子一愣了，&ldo;不是顾公子还有谁？&rdo;&ldo;去看看旖雨。&rdo;自从旖雨上次来过，陶墨心里头就像是憋着股什么气似的，总觉得憋闷得慌，非要亲眼去瞧一瞧，确定什么以换心安。郝果子是不赞同的。只是陶墨病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他不想扫他的兴头，便道：&ldo;顾公子和旖雨都来探过病，少爷为何厚此薄彼？要不我们去顾府叫上顾公子一起去？&rdo;只要顾射在，他相信旖雨就算想使什么阴谋诡计也使不出来。陶墨道：&ldo;何必这么麻烦？我先去看旖雨，回头再去顾府便是。&rdo;郝果子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天色，&ldo;那可不能太晚，不然倒显得我们赶上去蹭饭吃。&rdo;陶墨低应了一声，念及自己病中顾射两次探望，言语温和，偶尔还会说些小故事逗趣，心里便抹了蜜似的甜，因为旖雨而憋在心头的气也散了不少，心情轻松起来。到了旖雨屋门口，郝果子下马敲门。他本来就不待见旖雨，敲门时自然不会很温柔。啪啪啪得几乎像是上门讨债的了。门板震了半天，里头迟迟不见有人应门。郝果子皱了皱眉道：&ldo;莫不是不在家？&rdo;他脸上不悦，心里却欢喜得很，恨不得里面的人一辈子都别在家，省的少爷牵挂。陶墨在他身后站了会儿，忍不住好朝附近人家走去。郝果子在后头喊他道：&ldo;少爷，人不在！&rdo;陶墨正想找人打听，临屋主人家就出来了，&ldo;你们找谁？&rdo;陶墨道：&ldo;隔壁屋子的公子，这位先生可知道他们去了何处？&rdo;那人叹气道：&ldo;我是这屋的屋主。那公子病得重，终于没熬过去，前几天过世了，与他一道的小厮匆匆替他操办了丧事，之后就不知去向了。&rdo;陶墨脑袋好似被棍子一搅，一下子晕乎乎的，&ldo;几，几天？&rdo;那人想了想，&ldo;十天左右了吧？&rdo;十天左右？陶墨一愣，竟是见了他之后吗？里头突然冲出一个少妇，站在门槛里头往地上啐了一口，道：&ldo;真是晦气！还以为租给了一个读书公子，谁知是短命鬼。这下可好，以后再租就难哩！&rdo;屋主皱眉道：&ldo;他是病死的，也不是他自己愿意的。&rdo;少妇被他一堵，冷冷哼了一声，瞪了陶墨一眼，转身就走。屋主尴尬地笑笑，&ldo;小妇人没见识，口无遮拦。&rdo;陶墨怔怔地看着他，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ldo;葬在哪儿了？&rdo;&ldo;这我可不知。不过我看那小厮办丧办得这样匆忙，想必也不会寻什么好去处。多半就是那万鬼山啦。&rdo;陶墨道：&ldo;万鬼山？&rdo;&ldo;就是云林山。&rdo;屋主指着路门前那条路，来来回回地比划，&ldo;也不远。出了城去，也不过是五六里路。你有马车，一个来回也费不了多少时辰。&rdo;陶墨有些呆。屋主不耐烦起来，&ldo;你还有什么事没？&rdo;陶墨道：&ldo;他走得痛苦吗？&rdo;屋主被问住了，甩袖道：&ldo;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家孝子，还要榻前侍候汤水的！&rdo;直到门被从里面重重关上，陶墨才醒转过来。在旁看了半天的郝果子忍不住走上来，轻唤道：&ldo;少爷。&rdo;陶墨低头捏着纸包。原本被包得平平整整的，现在被自己捏得有些皱扁。&ldo;少爷？&rdo;郝果子又担心地唤了一声。陶墨团抬起头道：&ldo;我们去云林山吧？&rdo;郝果子张了张嘴，默默点头。即便到现在，他仍不愿原谅旖雨。陶老爷是那样好的人，如果不是他，陶老爷不会死。他不愿意怨恨陶墨，就只能怨恨旖雨。哪怕他死了，郝果子心里都没多少同情怜悯的，反倒是舒口气。那团罩在少爷头顶上的乌云终于烟消云散，从此风和日丽，多么美好。只是这样阴暗的心思他是绝对不敢在这个时候泄露的。尤其是少爷在伤心的时候。抵达云林山，天已经黑了。看着比天更乌漆抹黑的山，郝果子退缩了，对着车厢喊道：&ldo;少爷，天太黑，看不到路。我们明天再来吧？&rdo;陶墨看了眼窗外，默然许久，道：&ldo;好。&rdo;于是，马车就这样在云林山脚兜了一圈，又兜了回去。按照陶墨原先的行程，现在应该去顾府的。但是看陶墨这副样子，哪里还有心思与顾射吃饭下棋，谈论风月？郝果子自作主张地将马车行回县衙。陶墨下车，倒也没说什么，人像浮云似的飘进府里。郝果子停好马车正要去劝慰一番，就被埋伏在房门外的老陶逮到一边去了。&ldo;发生了什么事？&rdo;老陶没有半点耐心，开门见山。郝果子叹了口气道：&ldo;旖雨死了，听说是病死的。&rdo;老陶一怔。这几天他心思都放在凌阳王和黄广德身上，倒没派人去盯着旖雨，不想竟然就出事了。&ldo;真是病死的？&rdo;郝果子道：&ldo;这，我也没亲眼看见。多半是吧？不然难道是……&rdo;他眼珠子一转，一个在他看来更合乎常理的猜测出现了，&ldo;蓬香谋财害命？&rdo;老陶斜了他一眼，道：&ldo;何以见得？&rdo;郝果子觉得自己的猜测十分靠谱，遂道：&ldo;那屋主说他将旖雨匆匆下葬之后便不见了。这可不是做贼心虚吗？&rdo;老陶一言不发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