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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会儿，金师爷和木春才进来。他们一进门，就被陶墨抓住问：&ldo;如何如何？他们表情如何？&rdo;金师爷道：&ldo;大人既然判定他们三日后成亲，他们自然无话可说。&rdo;陶墨这才放下心来，又觉此事自己办得不错，成全了一对有心人，心中不由高兴，&ldo;我看得出，那梁公子与邱二小姐是两情相悦的，若是不能结为夫妇，就太可惜了。&rdo;金师爷踌躇道：&ldo;只是三日之期，未免有些太短了。&rdo;陶墨一愣道：&ldo;短了么？&rdo;他还未成亲，因此并不知道娶亲需多少时日来准备。木春笑道：&ldo;大人这是别有用意。&rdo;金师爷撇嘴道：&ldo;哦？愿闻其详。&rdo;木春道：&ldo;大人如此判固然是遂了梁家与邱二小姐的愿，却定会让邱老爷怀恨在心。他不能翻案，不能拿梁家如何，却能将气出在邱二小姐身上。大人快刀斩乱麻，定下三日之期，纵然那邱老爷有心向刁难邱二小姐，只怕也腾不出手来。&rdo;金师爷恍然，随即又觉得自己若静下心来，定然也能想到这一层，只是让木春抢先罢了。陶墨听木春如此说，不禁有些迷糊，&ldo;这，邱二小姐不会有事吧？&rdo;木春道：&ldo;虎毒不食子，我看那邱老爷还不至于为难她。&rdo;陶墨还是有些不安，怕她步佟英红的后尘，道：&ldo;我们是否要看着点儿？&rdo;金师爷呆住，&ldo;大人想要如何看着……点儿？&rdo;&ldo;这，就是……&rdo;陶墨顿了顿道，&ldo;邱家围墙有多高？&rdo;&ldo;……&rdo;金师爷看木春。木春拿茶壶倒茶。陶墨终究没看成邱家的围墙。他刚出门，就被等在门口的顾小甲请上了马车。顾射坐在马车里，神态悠闲，慢条斯理地煮着茶。陶墨自发地在角落里坐好，然后安安静静地看着他。顾射眉眼如画，即使什么都不做，只是这样看着，便是一种无比的享受。陶墨出来时，心情还起伏不定，但此时此刻，却都平静了下来，仿佛可以这样一辈子看下去。顾射煮完茶，倒了一杯递给他。陶墨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喝了一口，脸微微皱起，&ldo;有点苦。&rdo;顾射淡淡道：&ldo;是苦丁茶。&rdo;陶墨又抿了一口，&ldo;不过再尝尝，又觉得有点甜。&rdo;顾射目光一扫放在桌上的纸包，似笑非笑道：&ldo;因为没放黄连。&rdo;&ldo;为何要放黄连？&rdo;陶墨不解。顾射道：&ldo;因为高兴。&rdo;陶墨道：&ldo;那没加是因为不高兴么？&rdo;顾射睨着他，&ldo;你觉得我不高兴？&rdo;陶墨仔细观他眉目之间的神情，半晌，沮丧道：&ldo;我看不出。&rdo;顾射道：&ldo;你看上去很高兴。&rdo;陶墨一愣，随即喜笑颜开，&ldo;看得出？&rdo;&ldo;想得出。&rdo;陶墨遂将今日堂上之事头头是道地说了一遍。他有意讨好顾射，因此故意将原本枯燥之事画蛇添足，讲得罗里啰嗦絮絮叨叨才收尾。顾射只听不言。陶墨这才想起孙诺是他的同门，金师爷曾说过，若孙诺当讼师，顾射必会相助，难道这次也是？他试探道：&ldo;你送的信我收到了。&rdo;顾射道：&ldo;哦？&rdo;&ldo;那两字我虽然不识得，但幸好木春识得，他说是速审。&rdo;陶墨道。顾射道：&ldo;的确是速审。&rdo;陶墨道：&ldo;我已按照你所言，速速审结了。&rdo;顾射半眯起的眼睛缓缓睁开，转头看着他。陶墨心头别别乱跳。这是头一次，他觉得自己的身影映到了那双瞳孔里，不再只是浮在表面一闪而过掠影。&ldo;很好。&rdo;顾射道。马车陡然停下。陶墨身体向前一冲，顾射依旧面不改色。&ldo;我……&rdo;陶墨觉得气氛很古怪。顾射道：&ldo;到了。&rdo;陶墨愣了下。顾小甲从外打开门。陶墨又看了顾射一眼。顾射视而不见。陶墨只好依依不舍地下了马车，然后愣住，&ldo;这里是……&rdo;顾小甲道：&ldo;这里不是陶大人的县衙吗？&rdo;陶墨道：&ldo;是，但是……&rdo;顾小甲道：&ldo;既然是，那我们告辞了。&rdo;他说罢，径自跳上马车，头也不回地驾着马车就走。陶墨看着马车绝尘而去，心里不知为何有些空落落的，连带走路都没什么力。郝果子见他神情恍惚，担忧地问道：&ldo;少爷是否是审案审得乏了？&rdo;陶墨摇摇头。&ldo;那是哪里不舒服？&rdo;郝果子紧张地问道。陶墨依旧摇头。&ldo;这，这为何无精打采的？&rdo;郝果子不解道，&ldo;我听说，少爷将这件案子审得很好呢。&rdo;陶墨认真道：&ldo;真的审得很好？&rdo;郝果子立即道：&ldo;当然，人人都竖拇指的。&rdo;陶墨道：&ldo;可是为何我觉得……顾射不大高兴呢？&rdo;&ldo;顾射？&rdo;郝果子眉头一皱，带着几分不以为然，嘀咕道，&ldo;他几时高兴过？&rdo;陶墨瞪他。郝果子扁了扁嘴巴，&ldo;要不少爷问问师爷，或许他们知道。&rdo;&ldo;师爷？&rdo;陶墨眼睛一亮。金师爷今日回家得早，琐事俱推给了木春。陶墨找到木春时，他正站在窗边，隐约有鸽子飞走。&ldo;木师爷。&rdo;他在门外踌躇着喊。木春回身笑道：&ldo;东家，请进。&rdo;陶墨看他案上垒起来的公务，到嘴巴的话便又吞咽了回去。木春察言观色，微笑道：&ldo;东家有事？&rdo;陶墨支支吾吾道：&ldo;也没什么事。&rdo;&ldo;关于顾射？&rdo;木春一针见血。陶墨吃惊地看着他。木春道：&ldo;若是公事，你不会吞吞吐吐。若说是私事……我能想到的不多。&rdo;陶墨满脸通红。33、针锋相对（六）木春关上窗户，状若漫不经心地问道：&ldo;听闻顾射的马车来过。&rdo;陶墨也无心理会为何他的消息如此灵通，急忙点了点头。木春道：&ldo;可是顾射说了什么，令东家不悦？&rdo;陶墨飞快地摇头，叹气道：&ldo;他，他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又好像说了什么，但是我领悟不到。&rdo;木春佯作为难道：&ldo;若是连东家都不知，我又岂能猜到？&rdo;陶墨直言道：&ldo;我觉得你比我聪明，或许想得到。&rdo;他顿了顿，捋章道，&ldo;不如我把我们的对话都说一遍，你听听。&rdo;木春做了个请的姿势。陶墨一一道来。他记性极好，对顾射又上心，描绘起来头头是道，连顾射当时的神态都活灵活现。木春微讶之后，便笑吟吟地听着。末了，陶墨收起各种表情，郁闷道：&ldo;马车只转了一圈便回到了县衙，我也不知他是何意。是否是我在言谈之中得罪了他而不自觉？&rdo;木春道：&ldo;若要这样说，也可以。&rdo;陶墨见他果然知道，忙瞪大眼睛追问道：&ldo;说错了什么？&rdo;&ldo;东家可还记得那孙诺与顾射的关系？&rdo;陶墨颔首道：&ldo;出自同门。啊，你是说，因为孙诺？&rdo;木春道：&ldo;梁家上公堂的原意便是想让梁公子与邱二小姐结亲。如今东家遂了他们的意，自然等于让他们聘请的讼师卢镇学小胜一局，代表邱家的孙诺小败一局。卢镇学师从林正庸，与孙诺、顾射的恩师一锤先生乃是多年宿敌，他打败孙诺赢了官司，顾射又如何能够高兴？&rdo;陶墨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道：&ldo;那邱二小姐与梁公子明明是两情相悦的有情人，我只是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何错之有？&rdo;&ldo;无错。&rdo;木春道，&ldo;不过所求不一罢了。&rdo;陶墨一脸错杂，&ldo;那他给我的速审是何意？&rdo;木春道：&ldo;开堂之初，邱二小姐与梁公子的纠缠尚未浮出水面，孙诺小占上风。在此情形之下，顾射自然希望你速战速决，遵照顾小甲所言，待双方期满各自婚嫁，两不相干。&rdo;陶墨疑惑道：&ldo;他又怎知后面会……&rdo;木春但笑不语。陶墨恍然大悟，道：&ldo;他早知邱二小姐与梁公子是一对有情人，也早知暗中通风报信的是邱二小姐？！可，可我若真的照他所言，判两人期满各自婚嫁，岂非活生生地拆散了一对有情人，说不定还会造就两段孽缘？他……怎能如此？！&rdo;木春见他大受打击的模样，正要劝说几句，就见陶墨一转身，就奔出房外去了。陶墨飞奔出县衙，一路跑，直跑到顾府门前才停下来。他出来时心情激愤，只想找到顾射当面对质，但如今真的站在顾府门口，却又踌躇不前，徘徊不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