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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当然要让步,他是你弟弟,是除了我和你母亲外,这世上你最亲的人,你有什么不能让给他的呢?&rdo;朱洪生说。&ldo;如果他要的是我最珍贵的呢?&rdo;&ldo;那也给他,再珍贵也比不上骨rou至亲,你已经失去了两个兄弟,还有什么比自己的手足更重要的?&rdo;&ldo;可如果他要的是比我的命还重要的东西呢?&rdo;&ldo;你想说什么?&rdo;朱洪生疑惑地看着儿子,虽然几天未进食面容憔悴,可目光仍然犀利如刺,&ldo;你该不会是想说他要跟你争幼幼吧?&rdo;好厉害,姜的确是老的辣,一眼就看穿了!&ldo;如果是呢?&rdo;朱道枫询问地望着父亲。&ldo;老天,那这太可怕了!&rdo;朱洪生骇恐地瞪着眼睛,&ldo;那丫头岂不真要成我们家的克星?&rdo;葬礼这天下起了雨,幽兰刚好出院,执意要去,朱道枫拗她不过,只好开车载着她一同前往。&ldo;你刚出院,身体还很虚弱,殡仪馆那边很冷的。&rdo;朱道枫很心疼她的身体。&ldo;我在那边待了三年,我知道的,不用你说。&rdo;&ldo;你在殡仪馆待过?&rdo;&ldo;你还不知道吗?&rdo;幽兰冷笑。朱道枫差点就要问出口,你为什么会在那里,但话到嘴边就吞回去了,还需要问吗?他不敢问。雨越下越大,天空y沉像要塌下来,远处连绵的青山罩在一片雨雾中,风很大,带着刺骨的寒,格外地催人心伤,难道是老天爷也在怜悯逝去的佳人?到达殡仪馆的时候,一下车就看到一身黑衣的牧文和哲明从里面出来,&ldo;你们也来了吗?&rdo;朱道枫上前打招呼,他也是一身黑西装,外面套了件黑风衣,带着墨镜,凝重的表qg掩盖不住由内而发的光芒。&ldo;是啊,你们也来了?&rdo;牧文问。&ldo;嗯,&rdo;朱道枫点点头,&ldo;他……怎么样?&rdo;牧文叹着气直摇头。哲明说:&ldo;还能怎么样,谁跟他打招呼都不理。&rdo;朱道枫墨镜下y郁的脸顿时结满冰霜。但他还是要进去的,都到门口了,该面对的始终要去面对。幽兰紧随其后,经过牧文身边时,还算客气地点了点头,可脸上结的就不是冰霜了,是千年冰川。牧文看着她进去的身影,若有所思地对哲明说:&ldo;我怎么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啊,这个女人很不祥,会带给威廉灾难……&rdo;&ldo;只怕已经是灾难了。&rdo;哲明回答说。秦川是个低调的人,母亲的葬礼也很低调,前去吊唁的人都是自发去的同事和挚友,站在殡仪馆大厅门口答礼的并不是秦川,而是他安排的手下。他自己一个人坐在灵柩旁,表qg呆滞,神色凄然,万念俱灰大概就是那个样子。灵堂里哀乐低鸣,布满白玫瑰,正前方的墙上悬挂着秦母年轻时的相片,穿着旗袍,梳着两个长长的辫子,齐整的刘海下面眉如弯月,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顾盼生辉,浅笑盈盈,真的是倾国倾城。没有人不惊讶,秦川的母亲竟有这么美丽!&ldo;请让我回到原来的样子。&rdo;据说这是秦母留下的唯一的遗言。照片上的样子大概就是她原来的样子吧。幽兰望着那张照片顷刻间泪流满面,原来的样子!她也有过原来的样子,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的样子,往事一幕幕地呈现眼前,十一年啊,她顶着一张不属于自己的脸痛苦地纠缠在这世上,早已分不清什么是原来,什么是现在,原来不是现在,现在也不是原来……&ldo;怎么了?&rdo;朱道枫按住她的肩膀,奇怪地问。刚才还好好的……幽兰没理他,径直朝为母亲守灵的秦川走去。她一袭黑色束身长风衣,长发垂腰,脸上除了泪,gāngān净净,仿佛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来自黑夜,来自世外,清透得不带一点污染和杂质。秦川本来是面无表qg,见她走过来,空dong的眼神忽然就有了活的迹象,继而他又看到了一同走过来的朱道枫,眼中马上又是另一种光芒,利剑般能穿透人的胸膛,那不是一个正常人在正常下的眼神,仿佛走近他的是一个魔鬼,要撕碎他,他必须做出最激烈的反击,尽管此刻他的表qg更像一个魔鬼。第122节:一朱道枫(4)朱道枫被那眼神震慑到,几乎不敢再靠前。&ldo;秦川,节哀……&rdo;幽兰朝他伸出手。他隐忍地点点头,站起身,握住她的手,两手一相握似乎立即找到了共鸣点,迅速抱在了一起。&ldo;秦川,你要多保重。&rdo;幽兰泣不成声。秦川没说话,紧紧抱着浑身颤抖的幽兰,眉头紧蹙,表qg异常痛苦。灵堂里的人都诧异地朝这边张望,不明白守灵这么久,对谁都无动于衷的秦川为何对这个黑衣女子这么动qg,qg绪一下就崩溃到顶点。旁边的朱道枫脸色比外面的天空还y暗。&ldo;别太难过,伯母已经回到了她原来的样子,她是幸福的。&rdo;幽兰松开秦川怀抱的时候安慰道,&ldo;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回到自己原来的样子,哪怕是死。&rdo;&ldo;你原来的样子呢?&rdo;秦川问。&ldo;大概也要像伯母这样,才能回到过去吧。&rdo;幽兰回答。&ldo;幽兰!&rdo;朱道枫打断她,&ldo;你胡说八道什么……&rdo;&ldo;她没有胡说,人大概只有死后才能回到过去,谢谢你,让我母亲如愿回到过去。&rdo;秦川bi视着朱道枫,眼中又闪烁着魔鬼一样的光芒,嘴角竟还带着一丝杀人的笑意。&ldo;小川……&rdo;朱道枫听到这样的话脊背一阵发凉。&ldo;回去告诉令尊,谢谢他找了家母三十年,我会把这三十年欠他的一并还给他,&rdo;秦川嘴角的笑意更深了,&ldo;我余下的人生就剩还债了,这辈子还不完,下辈子也会还。&rdo;说着朝朱道枫深深一躬,算是答礼。仿佛是当头一棒,朱道枫摇晃了一下身子,差点栽倒。幽兰连忙扶住他,&ldo;我们走吧,秦川,我们走了,多保重。&rdo;说着就搀扶着朱道枫转身离去,秦川却在后面又&ldo;礼节&rdo;地回了句:&ldo;二位慢走,改日登门道谢。&rdo;返城的途中,朱道枫把车开得飞起来。风在呼啸。雨在呼啸。大地在倾斜。&ldo;怕不怕?&rdo;他大声地问旁边的幽兰,带着自nuè的笑。&ldo;不怕。&rdo;幽兰视死如归。&ldo;想跟我死在一起吗?&rdo;&ldo;如果你想死,就死吧。&rdo;&ldo;回答得很不qg愿啊,是不是还有什么放不下的?&rdo;&ldo;我构思了一部新的小说,这可能是我的最后一部作品……&rdo;&ldo;说来听听。&rdo;&ldo;也是个谋杀的故事,不过是我被谋杀,但归根结底还是我在谋杀,谋杀了别人又谋杀了自己……结局是女主人躺在铺满蔷薇花的棺材里,她的身上也都撒满蔷薇花瓣,这部小说的名字就叫&lso;蔷薇祭&rso;……&rdo;两个月后。朱道枫常常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人生最高的境界是什么?是有所追求,还是无所追求。如果是有所追求,那他现在就是&ldo;碌碌无为&rdo;,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回到巨石岛的蔷薇园陪伴幽兰,或跟&ldo;茶话六君子&rdo;谈笑聊天,在他的生活里什么都变得重要,又什么都不重要,什么都在追求又什么都无所谓,自在随意得像一阵风。而如果人生的最高境界是无所追求,那他现在就&ldo;修炼&rdo;到了家,得道成仙了,他真是觉得自己现在比神仙还快活,心无所求,心中只有希望和爱,挣扎混乱了半生,终于安定下来,平淡地幸福着,幸福中享受平淡。他也感觉自己的思维前所未有地开阔,像面镜子,人生的很多事qg都照得清清白白,过去忙忙碌碌追求的都不过是过眼烟云,真正属于自己的就在心灵的最深处,一个是心慈,一个就是幽兰。心慈,虽然她离去已经十几载,但朱道枫现在明白其实自己从未失去过她,她一直活在他的心里,微笑着注视他,就像她曾经说过的,他们就是两个孤独的行者,各自有着各自的人生轨道,上天已经让他们相遇过了,今生他们不可能再相遇,但即使她已经变成了一颗星辰,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她的爱还是会在遥远的夜空闪烁着光芒,守护着他,他无法触及她,却可以感觉她的存在,至少她曾经的存在。而幽兰呢,这个十几年前就潜入他生活的奇异女子现在已经完全属于他,他们现在就生活在巨石岛的蔷薇园,虽然她从来不会很热qg,总是淡淡的,如园子里的蔷薇,独自美丽着,自在芬芳着,不会妖媚地去迎合谁,也不会故意拒人于千里之外,给你看到她的美丽,却又不会让你看到她的全部,但就是这似近似远的神秘气息让朱道枫着迷,说不清怎么这么着迷,仿佛她就是一片蔷薇的花海,他已经身不由己地陷入这片&ldo;海洋&rdo;,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是漂浮着的,有时候又觉得自己沉在海底,完全被她的气息、她的芬芳包围,与生俱来就拥有,没有,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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