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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晋的京城前身是元大都,当初陈友谅击败朱元璋夺得天下,建立陈汉,一开始定都金陵,后来又迁都北京,金陵便成了陪都,是为南京。
陈汉享国一百六十年后被鞑靼所灭,鞑子一度占领长江以北二十余载,直到晋太祖徐晋大展神威,挥师北上,一路横扫,将鞑子赶出塞外,北京才重新回归汉人的统治。
陈汉曾在元大都的基础上重新规划了北京城,而大晋又在陈汉的基础上加以扩大营建,渐渐便形成了如今的格局,分为皇城、内城和外城。内外城加起来共计有三十六个坊,贾府所在的荣宁街就座落在大时雍坊,跟皇城只隔了一条长安街,跟六部衙门所在也很近,居住在这一带的都是权贵人物,大晋开国的“四王八公”当中,贾家独占两位国公,能建府于此坊,就再正常不过了。
但是呢,如今的贾家已经日渐式微了,按照大晋爵位减等继承的制度,现在荣国府的爵位继承者贾赦,只是个一品将军,而宁国府的当家人贾珍又小一辈,只袭了个三品将军的头衔,不过得益于大晋律的规定,荣宁两府的后人仍能居住在原国公府,表面上保持了门楣不坠。
言归正传,且说贾环从西角门离开了荣国公府,身边只有一个小厮跟着,此人名叫钱槐,是他舅父赵国基的内侄,年约十二三岁,为人倒是挺机灵的,就是有点好吃懒做,拈轻怕重。
还有十来天就过年了,寒冬腊月的,天气异常寒冷,钱槐这小子巴不得在家里窝着烤火,奈何这位小爷不消停,大冷天的还要往街上瞎跑,他虽万分的不愿,但作为贾环的小厮,也只能无奈跟从,一路上嘀咕嘀咕个不停。
这时,二人路过一间包子铺,贾环吩咐道:“去买两笼肉包子来。”
钱槐顿时精神一振,也不再跟长舌妇似的埋怨个不停了,接过钱,手脚麻利地买来两笼肉包子,一笼递给了贾环,剩下那笼则自己大块剁颐,一点也不客气。
贾环现在每天都锻炼,运动量大,食量渐长,早上只吃一碗白粥配咸菜,这哪里够的,此刻闻着香喷喷热腾腾的肉包子,不禁食指大动,也狼吞虎咽起来。
“听说三爷的早餐被厨房克扣了,来旺媳妇仗着有琏二奶奶那只母夜叉撑腰,竟敢欺负到三爷头上,等奴才再大几年,看奴才不臊死她。”钱槐一边啃着肉包子,一边拍着胸口表忠心。
“少放这些没用的屁,有得吃还堵不住你的嘴。”贾环啃着包子,信步往前走去。
钱槐讪讪一笑,背着布袋快步追上前道:“三爷,您近来老在街上转悠,到底在找啥呀?”
“找财的门路。”贾环随口道。
钱槐闻言嘿笑道:“这还用找,那不就是吗?”说完一指前面的赌坊,挤了挤眼怂恿道:“三爷要不要进去耍两把,指不定就财了。”
贾环打量了一眼那间赌坊,门面还挺阔绰的,两边各挂着一串大红灯笼,灯笼上题着“财赌坊”四个大字,三教九流的人进进出出,其中还不乏打扮得花枝招展,体态妖娆的女子。
“你进去过财?”贾环转过头来,神色不善地问。
钱槐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不过马上又摇头否认,在贾环的目光逼视下,这才讪讪地道:“奴才就进去逛过两次,但绝对没赌,只是看看热闹。”
贾环淡道:“没有最好,常言道十赌九输,染上赌瘾的人通常都没好下场,若让我现你赌钱,定让舅舅打断你的腿,再回明府里把你撵了。”
钱槐凛然缩了缩脖子,赌咒道:“奴才要是赌了,就让奴才长脓疮,烂手烂脚,不得好死。”
贾环转身继续而行,看在亲戚关系的份上,他可以容忍钱槐好吃懒做,但如果这小子沾赌,他绝对毫不犹豫地将其一脚踢开,这人一旦沾上赌瘾就废了,妥妥的无底洞,这种害人害己的猪队友不踢走,难道还留着过年?
钱槐看着贾环瘦弱但笔挺的背影,不禁偷偷地吐了吐舌头,这位小爷以前最喜吃喝玩乐了,生冷也不忌,咋现在变了个人似的?虽然脾气好了,但认真起来也让人毛,特别是那对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
不知不觉间,主仆两人行至一间临街的店铺前面,只见那招牌上写着“宝墨轩”三个大字,字迹龙飞凤舞,彼见笔力,而且装潢得十分雅致。贾环之前就逛过,所以知道这宝墨轩其实是一家文具专卖店,除了纸墨笔砚,另外还售卖一些字画、折扇等文玩。
“三爷您要买笔墨吗?以后吩咐奴才一声就行了,犯不着您亲自来的。”钱槐讨好地笑道。
“把袋子给我,你在外面等着即可。”贾环从钱槐手中接过那只大布袋,正打算行进宝墨轩,突然一把粗声粗气的嗓子在身后响起:“请让一让,让一让!”
贾环和钱槐转身一看,均打了个突,只见一名彪形大汉正拉着一辆板车大踏步迎面走来,大冬天的竟然赤裸着上身,浑身大汗淋漓,皮肤黑得亮,身上的肌肉块块贲起,就像钢铁浇铸一般,过两米的个头,移动起来就像一座小山,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贾环和钱槐都骇然退到路边,黑大汉咧嘴憨憨一笑,露出两只又白又大的门牙,有种莫名的喜感,他后面的板车上拉着满满一大车的冰块,全部切成方形,垒起近丈高,寒气逼人。
贾环不由暗暗乍舌,这大汉的力气也太吓人了些,这一车冰块怕是有好几千斤重吧。
黑大汉脚步沉稳有力,很快便走远了,钱槐这小子一拍额头道:“奴才醒起来了,这厮叫铁牛,专门给大户人家的冰窖送冻块的,之前也给咱们府里送过。”
像贾府这种大户人家,家中一般挖有冰窖,冬天储藏好大量冰块,等到夏天时再取出来消暑解渴,譬如冰镇甜瓜,冰镇葡萄酒什么的。
贾环心中一动,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铁牛高大的背影,这才转身进了宝墨轩。
宝墨轩的伙计显然还记得贾环,热情地打招呼道:“小公子上次买的纸墨用完了?今天可打算再买些?”
贾环微笑道:“我先看看。”
“好哩,公子随便看,看中了跟小的说一声就行。”伙计很识趣地退了开去。
这家宝墨轩主营文房四宝,另外还搭售一些字画、扇面、书籍、书签之类的文玩,而贾环上次打听过了,宝墨轩不仅卖字画,还收购字画,他这段时间画了几幅素描,打算来此试试水。
贾环装模作样地逛了一圈,不知不觉踱到了柜台附近,正打算寻机会跟掌柜搭讪,兜售自己的画作,偏偏这时却有两人进了店,一老一少,少的年纪约莫十岁许,生得白净净,圆头圆脸,一看就是个营养过剩的小胖墩,而老者穿着朴素,举止沉静,也不知是小胖子的长辈还是随从。
这小胖子进来后目光游离,呼吸微促,明显有点紧张,贾环觉得奇怪,于是暂时放弃跟掌柜搭讪,若无其事地跟小胖子擦身而过。
小胖子走到柜台前,欲言犹止,胖脸微微涨红,似乎更加紧张了,而那老者则安静地站在他身后。
掌柜打量了两人一眼,微笑问道:“敢问两位客观需要点什么?”
小胖子吸了口气,拱手道:“掌柜的,在下这里有一幅画作,不知道贵店收不收?”
贾环正在不远处假装看墨砚,闻言差点一头栽倒,我去,敢情是个同行,难道大晋朝的字画界也这么卷吗?
掌柜眼前一亮道:“本店对名人字画皆来者不拒,价格也公道,童叟无欺,不知公子这幅画是何人所作,不妨取出来让鄙人一观,若是真迹,定给公子一个满意的价格。”
小胖子面色通红,讪讪地道:“并非名人字画,而是本人的拙作,劳烦掌柜的给把把眼,若是还堪入目,随便给个价就行。”
掌柜的顿时像被兜头淋了一桶冷水,热情也瞬间消退了,眼前这个小胖子衣着不凡,一看就是个富家公子,掌柜的还以为他从家里偷了名人字画出来倒卖呢,敢情竟是小胖子自己的画作。
要知道字画这玩意,三分灵气,七分功力,而功力往往都是长年累月浸润出来的,年龄越大,字画的功力往往越精纯,自然也越值钱,而这小胖子才十岁许,只怕离出山还远着呢,能画出什么好画来?
“咳,原来是公子的大作,那鄙人……先看看吧!。”掌柜的虽然还保持着生意人的礼貌,但明显没有刚才的热忱了。
小胖子显然也察觉到掌柜的态度转变,局促地取出一卷画递给掌柜,后者接过徐徐打开。贾环这时也不声不响地凑近前,抻长脖子往画纸上瞄去,差点便失笑出声,卧槽,这是……小鸡啄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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