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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扑扇着长长的睫毛仰着头看他，只觉得他很高很高，比俊挺的父亲还要高上一点点，而他的笑极为欢畅，就像头顶跳跃的阳光。

彼时母亲仍在，温柔含笑立在一旁，而吕紫阳在侧眼看去的时候，对着自己的朗朗笑意便会被一抹柔软的神色所替代，就连有些不羁的棱角，也好似柔和了一分。

那时她还不懂那道神色是什么意思，直到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吕紫阳看向自己母亲的目光，叫做温柔。

于是，她知道，母亲和师傅之前是有什么故事的，不然，母亲不会在临终前，一直握着她的手，有些着急，有些迫切的说那三个字“你师傅……”

只是，在她想要问清楚的时候，母亲已经去世，那三个字成了最后的话，而她的师傅，也从此在江湖之中失踪了。

那一年，江湖大乱，传言中欧冶子的后人，带着《泰阿注记》出现，

那一年，剑妖吕紫阳被众多正派门人击杀于灭妖崖。

那一年，母亲去世。

那一年，苏清挽再没有见过师傅。

记忆如风从眼前带过，轻的没有重量，却在心上脑中留下不深不浅的痕迹，一闭眼，那些画面便似泼墨而来的水墨画，黑白两色，交相辉映。

“想起之前的事情了？”看见苏清挽忽然沉静的面色，半躺着的那个人便知道她是想起了那些久远的事情，黑眸之中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些隐隐神色，而后沉于深渊之中，“没想到，剑妖会是你师傅。”

不是没想到，而是，居然从来都不知道。

听到秘宫宫主的话，苏清挽方回过神来，略显无谓的耸了耸肩，语气淡淡道，“说实话，我也没想到。”

她没想到当年那个笑的爽朗的男子，会是之后恶名远传的剑妖，亦没有想到自小对自己呵护宠溺的人，转眼便在江湖之中杀人如麻，毫不眨眼。

“我也没想到。”

没想到的事太多太多，她从未想到，身边的人，却都有着自己的秘密。

母亲和师傅之间的故事，父亲对师傅毫不掩饰的情意的纵容，那一本突然出现的《泰阿注记》，那一个失踪了三年的人……一个一个，一件一件，促使着她义无反顾的入了江湖，除了求一方自由，更是要求一个答案。

楼内又是一片无声的安静，苏清挽的心念多转之后，才将视线又投向眼前的人，漂亮的凤眸微微一挑，有亮色自其中流转出来，“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当初要警示我了吧。”

闻言，秘宫宫主坐起身子，抬眸迎视她，薄薄的唇角挑起一道妖冶的弧度，“因为那个时候，我便要你入秘宫。”

这个答案倒是出乎苏清挽意料，“为什么。”

“我选人，从来没有为什么。”秘宫宫主答的平淡，但话语隐隐有着分傲然，“只要我看上的，便是秘宫的人。”

苏清挽心里微微一动，看着眼前的人，仿若看见金黄大殿之上，那个睥睨天下的人影。

苏清挽应声推开门，踏步而出，一眼就看见立在楼下那个和夜色融合在一起的人影，即便只是直直立在那儿，便已经有无限焦急散了出来。

“什么事情惹得玄武主这么着急？”从楼上轻盈盈下了楼，苏清挽直直走到御衍面前，微一抬眸，便是一双染着沉色的眼眸。

“朱雀主和韶灼交手了，青龙主在旁拦着，但——”“但”字之后，御衍便没有说话，单从他的眼色来看，苏清挽就知道情况并不好。

“青龙主在那里，怕是会越闹越僵，”青龙主什么性子，单论他对朱雀主的情意，就断不会让事情善了，“他们在什么地方，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随着御衍去的路上，苏清挽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韶灼来的这些日子，朱雀主一直在房间里养病，自然不知道将她重伤至此的人，会被秘宫宫主给带了回来，还好吃好喝的供着。今日朱雀主身体稍稍有了好转，青龙主去看她的时候，她说在屋中闷的太久，提出要出来走走，青龙主便陪着她出来散步，哪知，这一散步便遇上了同样出来散步的韶灼。

若是其他人就算了，偏偏是韶灼，朱雀主两次被她所伤，看见她本就心情极差，又从韶灼和青龙主的对话中知道了她是被秘宫宫主带回来的，当下一阵难受。

青龙主不知道什么原因本就很不喜欢韶灼，此时见着朱雀主的神色，不禁心生怒意，便对韶灼重说了几句，韶灼亦不是能忍之辈，几步上前便动起手来。

见韶灼动手，朱雀主也一阵恼怒，不顾身体未好就迎了上去，倒是把青龙主置于一旁。两个人打的不可开交，朱雀主被韶灼连连伤了几掌，又不让青龙主上去帮忙，正好遇见前来的御衍，就托他去请主上。

御衍赶到秘宫宫主所在的紫楼，没有看见人，顿时念及苏清挽，这才马上折了身过来寻她。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那片空地之上，四周的树木被之前真气的交战袭的乱叶纷飞，而朱雀主正半躺在一旁的地上，嘴角淌着血，看着青龙主和韶灼在空中交手，目中愤恨难消。

“青龙主，你下来，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处理！”一边说着，朱雀主一边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体摇摇晃晃，却倔强的仰着头，对青龙主叫道。

看着这般的朱雀主，苏清挽微微虚了眼，以前倒从未觉得，这朱雀主性子中竟还有些固执。

冼炙听见朱雀主的声音，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见她身体不稳，心下一慌，身上被挨了一掌也不管，转身便朝朱雀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