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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朱重三果然如一开始所说的那样,带着张辰见了许多难得一见的大人物,诸如三皇子、六皇子、十一皇子。
这些人面对朱重三的态度无一不是忌惮或恭谨,就连不足十五岁的十一皇子,在市井之中有混世魔王的称号,在朱重三面前也绝不放肆,因此,无论他们心里究竟怎么看待张辰的,表面文章至少花团锦簇,几句话说得极漂亮。
反观朱重三却极敷衍,他最后告诉张辰,“无论这些皇子得势或失宠,和我们都毫无关系,对我们恭王府的人来说,唯一需要恭恭敬敬的,就只有当今圣上。”
张辰颔,“记下了。”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朱重三已经知道张辰本身性子就是这样,因此说话时显得寡淡,这并非是敷衍,因此他并不在意,他说:“明日,我带你去书院。”
翌日。
书院并不在长安城内,而在长安西行六七里外的书山上。
书山真的是一座山。
这座山传说是当年承剑司的众多修行者以阵法加持形成的,不受霜寒侵扰,种种邪祟也无所遁形。
因此,即便现在已经立冬,山上仍葱葱郁郁,远处一看便如林海,这片海的涛声阵阵开出了许多人的幻梦,梦中藏着学问,藏着寒门或世家无数年轻人去往庙堂的路,路上洒满了遍地的典籍或者人情练达。
张辰跟着朱重三往山上走着的时候,朱重三竟连说话都比昨日婉转了许多,至少言语里没了那些粗鄙的词儿,甚至还有几分敬重,朱重三很快说出了自己这样的原因,“我年轻的时候也曾上山求学,时间虽然不久,不过三月,但我那位老师对我不错,当年”
说到当年两个字的时候,朱重三顿了顿,一对儿本就因多年掌兵乱战而浑浊的眼睛,突然间亮了亮,恰似阳光有刹那穿过了窗子,落在地上成了形,连尘埃都瞧得清清楚楚,“当年,我和大皇子同时在做学问,那位老师从未因我们二人的身份有所顾忌,反而和其他弟子一样严苛。”
张辰正以为他详细赘述当年的场面,却听山阶两侧山林中忽然传出一声重重的咳嗽,接着才是一人的身影缓缓出现。
白苍苍的头好似深冬布满了霜的枝头,眸子、鼻梁、紧紧抿着的嘴唇,便如黄昏同行的日月,伤痕累累的山脊,以及褶皱中间儿的峡谷。
张辰很快知道了来人的身份,因为一旁朱重三说了一声,“老师!”
老人看着朱重三,眼神便似不见底的幽深,他说:“当年的事,就不必再提了。”
这句话虽说得很清楚,但不知为什么,张辰似乎听见一声遥远的叹息。
朱重三果然对这位老人很敬重,只因为老人的一句话,他竟真的不再开口。
老人的目光这才落在张辰的身上,“恭王府的新姑爷?”
张辰微微躬身做了一礼,“夫子。”
他刚才瞧了一眼面前老人身上的气运,但见其气运如树木丛生,心知其中的每一棵树,无论是否壮硕,无论年轮百十或者还只是幼苗,其实都是这位先生教导的学生,或学生的学生,如这样的人物,自然当得起夫子两个字。
夫子,大抵是都对一个做学问者的最高评价了。
老人并不假模假样地推辞,他做学问多年,对每一个弟子都问心无愧,总恨不得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希望能有一弟子青出于蓝,如果这样当不得夫子之名,世上便没有什么人有这个资格了。
他看着张辰,满意地点头,“的确一表人才,难怪王爷最后选了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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