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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刺客之事,诸葛然没有追问下去,但提到了李景风与小八。“听说客栈里还有一个活口,以及那名书生身边一个伴读,两个人证,得找回来,把这事厘清了才好。”诸葛然拄起拐杖站起身,又说了一句:“本来一个小小使者也不用费多大心,这趟来主要还是跟沈掌门谈正事。沈掌门斟酌一下,我累了,先告退。”说着弯腰行礼,等沈庸辞起身还礼,就一拐一拐地往门口走去。
沈玉倾想着父亲与大伯要怎么处置这件事,沈言正要开口,沈庸辞一挥手道:“到谦堂说去。”
三人到了谦堂,叙了座次,沈庸辞便看着沈言,低声问道:“大哥,怎么回事?”沈言支吾了半天,仍说道:“现今九大家的势态,东西照轮,我们西五派中,唐门、华山、跟咱们青城只有投票的份。我的意思是,西五派已经稳固了五票,真要轮,怎么不是我们五派照轮?还比之前少了一派。副掌说的也是理,唐门能传外姓,规矩能改,更何况这不算规矩。”
“东四西五,那是外人的说法,青城居中,九大家中就挨着六个门派。先人说的中道,是个持中不败的理。倒是副掌口口声声,暗示使者是我们青城杀的,这是什么理?”沈庸辞看着沈言,说道,“大哥,你有什么事瞒我?”
沈言犹豫片刻,道:“掌门稍待,我稍后再来。”说完起身便走。沈庸辞看向沈玉倾,问道:“玉儿,你知道什么吗?”
沈玉倾摇摇头道:“还是等伯父回来再向掌门禀告。”
“你也瞒着我?”沈庸辞皱起眉头,“四天过去,前天抓了两个人,你却说这两个是无辜,在城外死了四个点苍弟子,你说是夜榜的杀手干的。夜榜的杀手,为何要杀四个点苍弟子?”
“杀四个点苍弟子,或许反而是点苍的意思。”沈玉倾说着,他看到父亲眉毛微微一扬。
“你的意思是,他们想用这个借口威逼青城?”沈庸辞道,“要我在昆仑共议倒戈?”
沈玉倾道:“使者来点苍谈什么?谈的是同一件事。一个使者,爹有的是办法打,但来的是副掌,那又不同。”
沈庸辞说:“你认为杀手是点苍派的?”
“没有实据。”沈玉倾这样回答。小八并没有给他明确的答案,只是给了他“可能的答案”。或许,这也是让他不用对父亲说谎的好意,父亲若这样认为,应该是最好的。至于大伯方面,他希望这件事情之后,大伯能三思而后行。
“若真是如此,青城可不能任人欺凌。”沈庸辞闭上眼睛,似乎在沉思,“大牢里那两个,真的跟夜榜无关?”
要怎么帮谢孤白和朱门殇安然脱身,也是个难题。为了避免父亲追问下去,沈玉倾反问道:“掌门对副掌的提议,怎么看?”他道,“诸葛副掌是有备而来的。”
“不妥。”沈庸辞阖上的眼睛始终没张开,“规矩坏了,就会出事。点苍唱了这出大戏,想威逼我们,只要占着理字,其他七大家能坐视?”
沈玉倾点头道:“父亲说得极是。”父亲的意思也是暗示青城绝不能失了“理”,但父亲并不知道,事情可不是如此简单。
过一会,沈言回来,见沈庸辞正在闭目沉思,像是下定决心似的,上前叫了声掌门。
沈庸辞张开眼,沈言从袖中掏出一根细长物品来。
是一根沾满了鲜血的红木,尖端碎裂,里头露出一截尖物。
“这是什么?”沈庸辞接过一看,讶异道,“这是乌金玄铁?”沈玉倾走上前,沈庸辞把红木递给沈玉倾。那红木果真是二胡的弓,里头藏着一根细长金属,前端已经磨得尖平,犹如箭簇一般,果然是沈家的宝物乌金玄铁条。
“这是怎么回事?”沈庸辞问道,“是谁的?”
“我在使者被射杀的轿中见到的,里头的乌金玄铁确实是我们沈家的,前端被改过,磨尖了,这是凶器。”沈言道。
“这是凶器?”沈庸辞再问,“你为什么藏起来?”
“我见了凶器,怕与家人有关,预先收藏起来。”沈言道,“我回到家里翻找,我收藏的那两根乌金玄铁不知何时竟失窃了一支。”
“谁有本事能从你房里偷走东西?”沈庸辞道,“青城有内奸?”
沈言道:“这两支乌金玄铁收藏隐密,平时也不拿出来把玩,何时失窃,谁有嫌疑,毫无着落。”
“既然找到这箭,为何不早点拿出来?”沈庸辞说道,“藏到现在?莫怪副掌要看我们家传宝物,只要拿这支箭出去,岂不是百口莫辩?”他虽未见怒容,但音量已然提高,沈玉倾知道,父亲动了怒。
沈言默然无语,过了会,忽道:“掌门且看,这箭外面包着一层木材,像是什么?”
沈玉倾一惊,看向父亲,只听沈庸辞说道:“这是红木……像是……二胡的琴弓?”
沈言道:“当日福居馆,那名叫朱门殇的大夫医治了一名拉二胡的盲眼琴师。盲眼琴师就是箭似光阴,朱门殇跟夜榜脱不了干系。”
沈玉倾道:“朱大夫不是夜榜中人。”
沈言道:“那为何这玄铁要藏在琴弓之中?真有这么巧的事?”他又转头对沈庸辞道,“谢孤白不论,朱门殇必须死。对他用刑,逼问出夜榜的消息,把他正法,给点苍一个交代。”
沈庸辞想了想,道:“若罪证确凿,那是不能放过。”
“朱大夫没罪。”沈玉倾道,“他必须无罪。”
沈言冷笑道:“到现在你还袒护他?你是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他必须没罪。”沈玉倾又说了一次,“除非他跟这件事没干系,青城才会跟这件事没干系。”他见沈言露出狐疑的表情,继续解释道,“诸葛副掌的目的就不是使者的死因,只要掌门不答应与点苍结盟,他就会要求看乌金玄铁,这支玄铁尖端已经被磨尖,拿出去就是凶器。”
“说是被夜榜偷走,这是嫁祸。”沈言道,“难道点苍真要跟我们翻脸?”
“他压根不想相信。”沈玉倾道,“只要他问起大伯为何把箭藏起,大伯怎么交代?”
沈言大怒,拍桌大骂道:“浑小子,你……”沈庸辞插嘴道:“你先让玉儿说完。”又转头问沈玉倾:“你有什么见解?”
“朱大夫若有罪,琴师就是凶手,人是从福居楼走出去的,诸葛副掌就有借口,再见到这玄铁,青城怎样都脱不了干系。”他放慢了说话的语调,继续说道:“如果盲眼琴师就只是个寻常琴师,干这件事的人是要挑起青城点苍两派之间的纷争,就这样结案,是最好不过。”
他这话一出,沈庸辞、沈言两人默然不语。确实,如果这事能这样了结,那是最好,成了一桩悬案,谁都没干系。
“欺之以方,非君子所为。”沈庸辞沉吟道,“再说,朱门殇若真是夜榜的人,难道就这样放过他?”
“朱大夫的事之后再做处置,眼前的要务是诸葛副掌。”
“乌金玄铁要怎么交代?”沈言问道,“他硬要看,用什么话推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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