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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 出牢（第1页）

在往后的日子里，夜神殿教坊所在的地底石牢之中，这位姓白的教头便依他所言，将自己精通的种种武技，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小余。

由于有了之前那十套入门武技作为根基，又有后面这近一年时间的拆招对练作为经验，小余学起白教头新教的这些武技可谓进展神。白教头几乎每天都过来传授指点，小余每天用心学习演练，往往只需要三五天的工夫，便能将一套新的武技学成。

然而按照白教头的说法，他教给小余的这些武技，仅仅只是南疆地界上流传甚广的一些普通武技，和夜神殿那十套入门的武技相比，其实属于同等级别的粗浅功夫，根本算不上什么高深武技。甚至当中像【铁掌】、【劈岩手】、【怒江拳】、【夺命连环腿】和【惊风刀】这些武技，无论招式的威力还是变化的精妙，都远不及夜神殿那十套千挑万选、千锤百炼的基础武技。

至于白教头为什么要将这些粗浅的武技通通传授给小余，用他的话来说，则是有三个目的：

其一是丰富小余所会的武技，在与人交手时能够有足够多的招式和变化来作应对，是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其二是如果遇到对手使用这些寻常武技，那就可以了然于胸乃至轻松破解，是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其三则是要让小余通过这些粗浅武技旁征博引，融会贯通，从而提升自己的实力，是为“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此后两人便一个教一个学，正是“地底日月长，时光如水逝”，前前后后约莫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小余已在白教头的手把手传授下，先后学会了六十多套常见的武技。

如此一来，再回过头去印证之前已经练得炉火纯青的那十套入门武技，自然又有所得，威力大涨。到后来即便是再和胖教头那些穿灰衣教头拆招对练，哪怕小余力道不足，往往也能通过繁复巧妙的招式变化取巧获胜。

教到这个份上，白教头便不再继续往下教了，而是说道：“我会的这些武技，如今已经悉数传授于你……再往后，我也教不了你……”

小余知道眼前这位白教头能够在夜神殿中身穿白衣，自然不是胖教头那些灰袍教众可以相提并论。而且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虽然从未见过白教头出手，但小余始终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觉得这位满脸病容的白教头绝不仅仅只是一个教头这么简单，十有八九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于是小余只是回答说道：“我听白教头的安排便是。”

只见白教头沉吟半晌，随即缓缓说道：“武技之道，博大精深……其间门道，各不相同……若是按照我南疆的说法，其修行之道，依次可以分为【炼招】、【炼气】、【炼意】和【炼神】四层境界……

所谓【炼招】，便是学习各种武技招数，也包括提升自身的气力，也被称为修炼‘外功’……这一层境界就算能够练到极致，终究无法突破人力极限，以至上限不高……所以真正的高手，绝不可能只是停留在这一层……

到了第二层的【炼气】境界，则是要日以继夜地呼吸吐纳，将天地之间的灵气存于自身的丹田之中，是为修炼‘内力’……由于修炼者的一招一式借用的乃是天地之力，按理来说，只要身子能够承受得住，威力也没有上限可言……内力越深，威力越大……世之高手，也大都属于这一层……

至于第三层【炼意】，严格来讲……其实并非第二层【炼气】的进阶……倒像是一条另辟蹊径的修炼之道，乃是要将自身远常人的意念，化为有质之力伤敌，非天赋者不可为……这些日子通过我的观察，你倒是有这么一份天赋，将来也有极可能涉足【炼意】之境……然则这一层境界却非旁人所能传授指点，只能靠自己的领悟和机遇，不是别人可以代劳……

最后再说【炼神】，那就更是虚无缥缈的存在了，甚至仅仅只是存在于传说之中……莫说是南疆大越这一弹丸小国，即便是远在东方的中原九州，当今世上恐怕也找不出几个炼至此等境界之人……倘若当真有人能够炼至，即便不是神仙，至少也是半人半神之境了……”

解释完以上这一大番道理，白教头难免又是一通咳嗽，喝了好几口葫芦里的酒，才渐渐缓过一口气来，又对小余说道：“以你如今的情况……要想继续提升自己的实力……咳咳……最恰当的，莫过于【炼气】，也就是开始修炼内力，从而弥补自身气力的不足。

可是这当中却有一个难题，夜神殿曾有严令……除非是通过一年一度的【神殿选拔】，跻身进入地界四堂的教众，否则绝不可以传授修炼内力的心法……所以眼下依然身在人界的你，就算我有心教你，也不能破例传授你内力……若是要让你直接去参加神殿选拔，却又太过年幼，难免要吃气力上的亏……”

小余听到他说这里，便接口说道：“无论是什么安排，白教头只管吩咐，我全都照办。”

白教头微微点头，然后用他那全无神采的目光看了看小余，终于说道：“你且收拾收拾，明日一早，我便带你离开这教坊的石牢……重新找一个人来教你武技……”

这话一出，小余惊愕之余，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话说自己身在这地底的石牢中苦练，不知不觉已有近三年的光阴，几乎都习以为常了。怎么突然之间，自己明天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对此白教头还是和以往一样，并没有多做解释，就此默默离去。没过多久，平日里送饭那老头便将一套崭新的灰衣送到小余所在的石室，正是夜神殿普通教众同款的服饰，显然是白教头的安排，要让小余换掉身上早就破烂不堪的旧衣，以便明天跟他离开这里。

突然得知自己将要离开这里的消息，这些年来一门心思只是苦练武技的小余，就像是从一场连做了两三年的大梦中惊醒，蓦然回，难免想到很多很多的往事，一整晚都没怎么睡着。

这当中他自然想起了自幼收养自己的老爹，还有从小一起长大的阿玲、丧彪、大强、小妹和小美，以及在那场选拔中认识并且结拜成为兄弟的小帅。

当然，他也彻底回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又为什么又会被囚禁在这地底深处的石室里苦练武技……

第二日一早，白教头果然依照昨日所言，前来打开了栅格上的木门，领着换上新衣的小余离开石室，一路往石牢外而去。

沿途虽然遇到不少教坊的教头，但全都没有理会他们二人，也不知是这里的教头根本就不在意有人进出，还是白教头提前和他们打好了招呼。

待到路过一间间关押着同龄少年的石室，走完整条地底通道、踏出石牢那两扇石门之际，重见天日的小余只觉眼前一阵刺痛，竟是因为有两三年没见天光，难免有些承受不住眼前这一片光明。

幸好夜神殿所在的【长夜谷】终日白雾缭绕，纵然有初升的旭日直射，小余也并未难受太久，就渐渐适应了这一番重获新生的体验。他默默跟在白教头身后，穿过夜神殿人界的这一大片土木矮屋，很快就来到矗立谷中的那座【神寂山】前。

按照夜神殿的教众所言，整个夜神殿共分为天、地、人三界，这长夜谷中便是所谓的“人界”，包括教坊、食坊、衣坊、酒坊和药坊这些地方；

再往上是“地界”，设有“春花”、“秋月”、“夏风”、“冬雪”四堂，每一堂皆由堂主和祭司共同掌管，主要负责夜神殿中的各项任务，正是位于在这座神寂山的山腰；

而至高无上的“天界”，居住的是聆听夜神旨意的历代圣女，包括负责外务的教主和镇教长老，则是位于神寂山的山尖、常年被云雾笼罩着的云深不知处。

小余原本以为白教头是要带着自己径直登上这座神寂山，谁知对方却只是沿山脚绕行，带着自己一路来到神寂山的后山。随后便见一道飞瀑悬挂山壁，纷纷落进一片深潭之中，继而汇聚成一条小河，在谷中蜿蜒盘旋。

两人再沿着河流前行，渐渐便有一大片房舍映入眼帘，当中依稀可见寥寥升起的炊烟，似乎是有不少人正在生火做饭。

白教头不做解释，领着小余来到这片房舍当中。只见其间柴米油盐堆积如山，各种荤素食材琳琅满目，还有忙碌不休的灰衣教众穿行其间，烟火气息之中，分明是一个规模极大的厨房，十有八九就是这夜神殿人界的“食坊”所在。

果然，白教头在一间间房舍中轻车熟路般地穿行，最后来到一处厅堂外。厅堂前的一名灰衣女童立刻认出了他，先是惊愕半晌，随即满脸堆喜，问道：“白长老，您……您今天怎么有空，亲自来了我们食坊？难道是专程来看望邓姐姐的？”

白教头说道：“休要胡说，我不过是教坊里一个普普通通的教头……咳咳……不知邓坊主今日可在，劳烦姑娘通禀一声……”

那灰衣女子急忙回答说道：“在的在的，我这便去叫她过来！还请白……白教头在此稍候片刻。”

说罢，她恭请白教头和小余进到堂中入座，又安排了茶水，这才前去通传，嘴里则嘀咕道：“姐姐要是知道白长老来，那可要开心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