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嗫嚅地:“我……”小胡厉声地问:“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跟踪我,调查我?”肖玉芳委屈地说:“你想哪儿去了?我觉得你的工厂那么神圣,就是想看看你的工作环境,没别的意思。”小胡严肃地说:“肖玉芳同志,咱们是革命同志,要对革命负责,我的工作事关国家机密,不可以掉以轻心,你明白吗?”肖玉芳使劲地点头:“明白,我全明白。”小胡道:“明白就好,咱们谈恋爱归谈恋爱,得订个规矩,五不准。”
肖玉芳问:“哪五不准?”小胡道:“一、不准问我们厂的情况;二、不准给我们单位打电话;三、不准到我们厂去找我;四、不准对别人谈起我;五、不准打听我的情况。”
肖玉芳点头:“嗯。”小胡问:“都记住也?”肖玉芳道:“记住了。”小胡说:“重复一次。”肖玉芳重复了一遍。小胡道:“大点声!”肖玉芳含着眼泪大声又重复了一遍。小胡这才有了笑脸。
小胡看着玉芳的脸问:“玉芳,生气了?”肖玉芳躲闪着:“没,没有。”
小胡从钥匙链上摘下一个金属做的小金鱼,郑重地递给肖玉芳:“喏,这是用我们厂特殊钢板做的,送给你作个纪念。”肖玉芳郑重地接过来。小胡叮嘱着:“一定要保护好,像保护自己的眼睛一样保护它,这东西如果被特务搞到手,一化验就知道我们军工厂的秘密
,我就会被抓起来。”
肖玉芳神圣地捧着小金鱼,仿佛那是天大的宝贝。
从公园出来,肖玉芳骑着车飞奔回家,支好了自行车。
冯心兰站在门口喊:“玉芳,吃饭。”
肖玉芳似乎没听见,一头拱进自己的屋子,拿着小金鱼端详着,握在手里,躺在炕上。冯心兰走进屋来说:“玉芳,叫你吃饭也没听见。怎么了?”肖玉芳没有回应。冯心兰问:“咦?玉芳,你手里的小金鱼挺好看的。谁的手这么巧?从哪来的?”肖玉芳神秘地说:“保密!”
包科长走进肖家院子。肖德虎正在院子里练铁沙掌。包科长端量着,有些技痒,做着指导:“掌形不对。这样练,练一百年也没用,是哈?”肖德虎睨了他一眼,继续练。
包科长说:“注意,运上气,运不上气也是白搭。”肖德虎不服:“挺内行的啊,说嘴谁不会?比画比画?”包科长推托着:“有什么可比画的?俺要是比画输了,脸上下不来,你也光彩不到哪儿去,是哈?为什么这么说?俺一个半大老头子了嘛。”肖德虎冷笑道:“不敢比就说不敢比的话,别扯些没用的。还保卫科长呢,也就是会吵吵巴火的,枕头瓤子。”
包科长火了:“你说俺是枕头瓤子?是哈?今天不和你比画是不行了,是哈?”说着,脱下了衣服,“小伙子,经得起摔打吧?”
肖德虎说:“你先把自己浑身的
零件紧一紧。”包科长自负道:“小伙子,俺就一只手,这只手动了算是欺负你。”肖德虎说:“你挺狂啊,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亮开架势,施展三脚猫的功夫,来了一个饿虎扑食。
包科长果然是练家子,没见他动手,肖德虎就一个仰八叉跌倒尘埃,吃惊地看着包科长。
肖长功走出屋子,哈哈大笑:‘德虎,你吃了豹子胆了,敢和你包叔过招。山东平度包家拳,打遍天下无敌手,你包叔得的是真传,他还当过特种兵,最擅长擒拿。”肖德虎问:“包叔,真的啊?”包科长:“好汉不提当年勇,多少年不练了,浑身放肉了,不行喽。”肖德虎顿时对他肃然起敬。
肖长功道:“老包,屋里坐。”把包科长让到屋子里。
肖长功端详着老包的黑脸问:“老包,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啊?”包科长说:“是有点事。玉芳谈对象了?”肖长功说:“是在谈着一个,你耳朵真尖。”包科长笑道:“咱是干什么的!老肖啊,这事有点不妥,玉芳还没出徒,谈恋爱可是犯规啊。”肖长功嘿嘿笑着:“犯什么规,不出徒咱不结婚就得了呗,你们当领导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包科长道:“你呀,就包庇吧。俺都替你打听了,小伙子叫胡玉良,他爸在军分区后勤处,大校,妈在部队医院,他在国营523厂,化验员。小伙子高中
毕业,共青团员,是哈?”肖长功笑着点头:“说得一点不错。”
包科长说:“小伙子条件不错,一定要抓牢了。”肖长功道:“唉,好是好,人家在军工厂,听说找对象要组织调查,我担心对方厂子外调。”包科长说:“没什么了不起,咱们家庭清白,不怕他调。”肖长功道:“家庭没问题,我是担心玉芳。怕那件丢丑的事,对她会有影响。”包科长说:“不用担心,这事俺顶着。事嘛,也不用捂着盖着,这事想捂严实也难。”肖长功说:“那就全靠你了。”
包科长看着窗外练功的肖德虎说:“德虎这小子,我看行。”肖长功道:“行什么行!年轻轻的,不学点技术,成天在工会瞎混,也没个正经活,净打零杂,能混出个什么名堂?”
包科长道:“听你这话,没有技术的人就没出息?俺什么技术也没有,不也是瞎混了?”肖长功说:“他哪能和你比,你有本事。”包科长道:“俺哪有什么本事。”肖长功说:“你是革命功臣。他呢?还不到二十岁,就这么晃悠,晃悠到什么时候是个头?这孩子各路,从小就迷上了功夫,动腿动胳膊,没大出息。”包科长道:“未必见得,俺看你是戴了木头眼镜,有句老话,出水才看两腿泥呢。”
肖家饭桌旁,三个皮小子围着桌子,敲着饭碗唱歌……
肖玉芳道:“烦死了,闹不闹人啊
!”肖德豹嬉皮笑脸地说:“这还嫌闹啊?等你结婚的时候,闹死你。”肖玉芳道:“等我结婚的时候,把你们三个都按马葫芦里,看你们闹。”姑侄几个疯闹起来。
肖长功从里屋出来,坐在饭桌前。玉芳和三个小子一下都缄口了。
突然,小胡走了进来,一屋人都愣了。
肖玉芳起身说:“我给介绍一下。”一一介绍了侄子。恰好冯心兰从厨房出来。冯心兰热情招呼:“小胡来了,正好,一块吃饭。”小胡说:“大嫂,我吃过了。”
肖玉芳看着他的脸色问:“玉良,有事啊?”小胡沉着脸说:“是有点事。”说着,拽着肖玉芳往外走,“到外面说。”
肖长功紧张地望着两人。
东厢房里,小胡脸色苍白地问:“玉芳,我问你,我给你的小金鱼哪去了?”肖玉芳说:“在这儿啊。”急忙掏出钥匙链,却发现小金鱼没有了,焦急地,“哎呀,哪儿去了?”满兜里掏着。小胡火了:“行了,别找了,让我们厂站岗的解放军在门口捡去了,人家一看就知道是我们厂里的特殊钢做的,现在正在调查这件事呢。”肖玉芳慌了:“这可怎么办啊?准是我掉的。”
小胡问:“这么说,你又背着我到我们厂门口看我了?”肖玉芳点了点头。小胡跺着脚:“完了,这下完了,这小金鱼是我给你的,我得向组织坦白。”肖玉芳问:“他们怎么知道
是你的呢?”小胡说:“我们是军工企业,每个人都宣过誓,必须诚实,我们厂里的一块钢渣,一个螺帽,都关系到国家的安全,我不能不坦白。”肖玉芳说:“玉良,你这不是自找麻烦吗?等问到你再说也不迟啊。”小胡正色道:“这么大的事能对组织隐瞒吗?”
第二天,钢厂大门口上早班的人流车流,来来往往。肖玉芳骑着自行车过来。包科长站在厂门口喊:“玉芳,你过来!”
肖玉芳下了车问:“包科长,什么事?”包科长说:“跟俺到保卫科去一趟。”
包科长带着肖玉芳进屋。屋里坐着两个解放军同志。包科长说:“介绍一下,这就是肖玉芳同志。小肖,这是523厂的两位同志。你们说吧。”
军人乙道:“包科长,我们里屋谈。”和老包走进了里屋。
军人甲拿着小金鱼问肖玉芳:“肖玉芳同志,这是你的东西吧?”肖玉芳惊慌地说:“是,是我的。”军人甲问:“这东西你是从哪儿弄到的?”肖玉芳沉默。
军人甲说:“肖玉芳同志,你就别隐瞒了,胡玉良同志把一切都说了。”肖玉芳说:“是他送给我的。”军人甲问:“什么时候送的?”肖玉芳说:“上个星期天。”军人甲问:“你拿到这个东西后,给没给别人看?”肖玉芳说:“没有。”军人甲问:“真的?好好想想。”肖玉芳道:“没有,肯定没有。
”
军人甲又问:“这上面有锉锉过的痕迹,这是怎么回事?”肖玉芳说:“我好奇,想试试它的硬度,就锉了一下。”军人甲严厉地问:“真的吗?”肖玉芳道:“真的。”军人甲追问着:“那锉下的钢末呢?”肖玉芳说:“钢末?都掉地上了。”军人甲问:“没有人收拾了去吗?”肖玉芳说:“没有。”
军人甲道:“同志,事情很严重,如果这些钢末被敌人得去,就构成了严重的泄密,你们给天捅了个窟窿啊!”
另一间屋里,包科长给肖玉芳作着担保:“肖玉芳?俺太了解了。这孩子,出身绝对没问题,她一家人都在俺们钢厂,哥哥是劳模。她本身是学徒工,积极上进,钻研技术,是共青团的积极分子。”
军人乙说:“包科长,别光拣好听的说,听说她作风有问题。小胡是我们厂实验室的技术骨干,从事最保密的工作,对他的对象,我们必须进行严格的审查。”
包科长说:“同志,说话要有根据,谁说她的作风有问题?无中生有嘛!是哈?不错,因为她长得漂亮,性情又活泼,难免飞短流长,可这怨她吗?你们是不是听说她被流氓侮辱过的事?难道被流氓侮辱过的人也是流氓吗?有这样的道理吗?”
军人乙道:“这件事就别争论了,我们听组织的。不过我还要说一句,你们厂是怎么搞的?怎么还允许徒工谈恋爱啊?
”包科长尴尬地笑着:“这事就别较真了,你们厂就没有?”军人乙语塞了。
黄昏的街道上,肖玉芳骑着自行车飞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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