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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睿康在他身后说：&ldo;小远，我得回老家去迁户口。&rdo;遥远还在看文件夹，头也不抬道：&ldo;一起去吧，过几天就走。&rdo;叮咚，门铃响。谭睿康和遥远都没有说话，唯余电视的声音。叮咚，叮咚。&ldo;宝宝。&rdo;赵国刚沉厚的声音说：&ldo;爸爸爱你，开门。&rdo;遥远道：&ldo;开门吧。&rdo;谭睿康松了口气，前去打开门，赵国刚和舒妍都站在门外，赵国刚很憔悴，朝舒妍说：&ldo;进来吧，不用脱鞋子。&rdo;舒妍勉强朝谭睿康笑了笑，赵国刚说：&ldo;宝宝在做什么？&rdo;遥远把户口本和银行卡扔给他，赵国刚没有说话，一手捏着户口本翻开，翻了几页，遥远说：&ldo;你不是要结婚吗？户口迁走，户主填我的名字吧。&rdo;赵国刚说：&ldo;这个以后再说吧，早上没在家？&rdo;遥远答道：&ldo;去给我妈看录取通知书了，喝点什么？你呢？&rdo;他朝舒妍问道：&ldo;怎么称呼？&rdo;舒妍笑了笑，说：&ldo;什么都可以。不嫌弃的话叫声舒阿姨吧。&rdo;&ldo;牛奶喝么？&rdo;遥远冷漠地答道，去冰箱里拿了两瓶牛奶，放在赵国刚与舒妍面前。赵国刚缓缓呼了口气，说：&ldo;宝宝，爸想和你谈谈。&rdo;遥远说：&ldo;没什么好谈的。&rdo;舒妍道：&ldo;小远，你如果愿意给我这么一个机会……&rdo;&ldo;爸，祝你幸福。&rdo;遥远打断了她，冷冷道：&ldo;祝你们都幸福。&rdo;气氛里弥漫着浓厚的火药味。赵国刚实在太了解这个儿子的脾气了，令他妥协只要十天半个月，令他驯服或许要足足一辈子。&ldo;婚礼我不去了，我和哥回老家上坟。&rdo;遥远说：&ldo;你也不用周六日回来看我，我换了把锁，以后要回家先给我打个电话吧。&rdo;遥远没有说什么我不再花你的钱之类的话，也没有说当你老了没钱了被甩掉的时候我还会陪着你，在他心里这两个条件足够构成一个平衡的天平。赵国刚莞尔道：&ldo;我回自己家还要先请示领导？&rdo;遥远起身，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紧张起来，遥远去拿了红包过来，看着赵国刚的双眼，把一个装着钥匙的红包放进他的西装口袋里，拍了拍，说：&ldo;凭你这句话，钥匙给你吧，送给你的结婚礼物，以后夫妻吵架了可以回来住住。&rdo;舒妍深吸一口气，现出不自在的表情。赵国刚笑着摸了摸遥远的头，今天有备而来，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跟遥远开吵，但如果舒妍不在，两父子估计又要吵起来，说不定还要大打出手。&ldo;我去拿点东西。&rdo;赵国刚朝舒妍说：&ldo;你们聊聊。&rdo;谭睿康主动道：&ldo;姑丈要打包什么吗？我帮你。&rdo;赵国刚和谭睿康进去房间里，餐桌前剩下遥远和舒妍二人。&ldo;小远。&rdo;舒妍说：&ldo;我知道你很讨厌我，但我会证明给你看的……&rdo;&ldo;你不是已经证明了么？&rdo;遥远极小声极小声地说：&ldo;为什么要怀孕？你等不及了吗？我只听过儿女奉子成婚的，没想到我爸想结婚也要用这招啊？但以他的为人，我总觉得他应该会很小心才对，你觉得呢？&rdo;舒妍莞尔道：&ldo;小远，你港剧看多了。&rdo;遥远的眉毛微微扬起来，声音低而轻，仿佛在朝舒婷讲一个鬼故事，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势，就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雏虎，并欣赏她十分尴尬，却又不得不听下去的表情。&ldo;你最好生下的小孩确实是我爸的。&rdo;遥远端详她漂亮的脸，说：&ldo;万一长得不像我爸，你就完蛋了。你最好也好好对我爸一辈子，如果你占了我妈的位置，却打他骂他，侮辱他，欺负他的话，你也会完蛋，你相信不？走着瞧。&rdo;舒妍笑了起来，无奈地叹了口气，淡淡道：&ldo;小远，我今天不是来和你吵架的，你以后就会明白……&rdo;遥远又毫不留情地打断道：&ldo;你觉得你赢了么？未必。他已经签了协议的，不管他以前赚多少，以后赚多少，公司的所有股份都归我，你看，就在冰箱上面压着。你一分钱也得不到，因为那是我妈和他一起创业，一起打拼出来的。&rdo;舒妍的脸色登时变了，只是微小的一瞬间，然而遥远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瞬间，低声道：&ldo;你心里是不是在想，不能和我一般见识？不过我现在打算签协议了，你看看么？&rdo;遥远把协议拿了下来，在桌上摊开，舒妍明知道这种时候自己应该起身走到一旁，却又无法挪开脚步，她不得不看。&ldo;如果我爸贫困潦倒，一无是处，要靠你养活，你还会爱他么？&rdo;遥远漫不经心地拧开笔，看也不看舒妍。舒妍淡淡道：&ldo;当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和他在一起？就是为了他的钱么？我知道你一直提防着我，这些事情只能交给时间来证明……&rdo;遥远连珠炮般说：&ldo;那么如果他不求上进，喝酒赌钱，你还爱他么？&rdo;舒妍一怔，遥远又道：&ldo;所以你在撒谎，既然这样，穷困的不上进的没本事的四十岁男人有很多，你为什么只爱他一个？&rdo;舒妍无法与遥远交流，事实上遥远比她想象中的要难安抚很多，她只得说：&ldo;你不理解我们。随便你怎么说吧，小远，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rdo;遥远自顾自道：&ldo;我不知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但想必也是做生意的对不对？你也是个成功人士，是白领？说不定还是个小公司的女经理？你们怎么认识，怎么爱上的？不用回答我，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rdo;&ldo;他对你来说，吸引你的魅力除了他的外表，不就是他的事业与他的财富么？你自己认真想想，如果你认识他的时候他一无所有，在你的单位后面当建筑工人，你还会爱上他？就算想玩玩，你还会为了和一个丧偶的穷光蛋在一起，不惜怀上他的孩子，逼一个穷光蛋和你结婚？！别他妈开玩笑了，演琼瑶戏么？以你的智商，我打赌你不会这么做。&rdo;舒妍蹙眉，遥远的话太多而且太快，令她几乎无暇思考如何回击，遥远又冷冷道：&ldo;话说回来，我觉得一个人的皮相也是假的呢，如果他什么也没有，再加上一个&lso;丑&rso;，又老又穷又不上进又丑又猥琐，我相信你不会爱他，你可能连看都不会去看他一眼。&rdo;&ldo;而我会。&rdo;遥远说：&ldo;上次来的时候你在门外说我不爱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现在我明确回答你，不用等到你长大，我现在就让你明白，听清楚了……&rdo;&ldo;不管他变成怎么样，他都是我爸，我身上流着他的血，他抚养了我十八年，我会永远爱他，不管他是个多穷多老多矮多胖多丑多不上进多猥琐的小老头儿，只要他是我爸，站在厨房里给我做饭，我就爱他。无论我怎么跟他大吵大闹，我都爱他，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否则他今天为什么敢带着你来敲门？他就是吃准了只要他说&lso;宝宝，爸爸爱你&rso;，我就……会给他……开门。&rdo;&ldo;我对我妈也一样，我妈对我爸也一样，我爸对我们……也一样。我妈生病做化疗的时候……她已经丑得没法形容了，我和我爸还是爱她，不因为彼此的外表而改变，所以我们才是一家人。&rdo;遥远最后的签名力透纸背，刷的一声划破了纸。他合上文件夹，朝舒妍低声说：&ldo;所以他自己心里也明白，你以为我爸是傻子？你以为他的公司是白开的吗？他不聪明能混到现在这程度？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他除了对我会说真心话以外，对其他人都不是个东西，否则你觉得他的公司能开到现在？早他妈在九七年那场金融危机里就倒得连个防盗门都不剩了。他比你聪明得多，知道钱只有放到我名下才最安全，你看你追了他几年？他现在还在提防你，而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永远不可能背叛他，只有我不管怎么样，都会永远爱他。他比爱我妈还爱我，你不了解像我爸这样的人，有的人或许会舍不得给自己花钱，甚至舍不得给老婆花钱，但一定会让儿女花到够。&rdo;&ldo;你也不用再妄想能从他手上挖走多少钱，他顶多会宠宠你的儿子，给你儿子点零花钱，你又不是他结发妻子，他不会把太多钱花在你身上的……&rdo;遥远从小就听了无数关于钱，关于财产，关于父亲是怎么疼他的话，这些话他平时只是不想说，并非不会说。当年连谭睿康来的时候遥远都斤斤计较了许久，计较他的生活费和自己一样，择校费和自己一样……何况舒妍明目张胆地上门来？从小到大的那些岁月里，赵国刚把自己的经商思想连着连炒股票这些事都教给了唯一的儿子，他们父子俩看一样的书，出去吃饭时听饭桌上一群老板谈同样的话题，遥远看得比他爸还清楚，只是懒得用这些思想去分析事情，也从来不想和自己父亲去讨论钱的事，要钱就伸手，不给就撒娇。毕竟他们是对方唯一的依靠，遥远也从未担心过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