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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宝无奈,叫人抬到皇帝面前。白布展开,荣萱的泪一下子便糊了满脸。
一世倾国,终成了焦炭。
南玖睁着眼睛看了半晌,看得眼底干涩疼痛,都未眨眼。王宝不忍心,跪下问道:“皇上,花大人……”
“他的那个下人,福伯,还活着么?”南玖的嗓子难听极了,此刻听来,更添了说不出的痛楚,“交给福伯,让福伯……带他回家吧。”
王宝应了一声,想叫人搬花清浅的尸身走,荣萱却一下子扑在上面,不叫人抬走。南玖一巴掌打过去,把荣萱打出老远,荣萱像是被打晕了,趴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直起身子。他抬头,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帝王,南玖与他对视,忽然冷冷地笑起来。
“你满意了么?带他离宫,却害死了他。”南玖一字一句,像谴责荣萱,又像在安慰自己,“若他在宫中,无论如何,不会死……”
“皇兄,皇上!”荣萱站起来,大声道,“你仔细想想,是谁害死了他!你扪心自问,你对清浅,是爱,还是求之不得的占有!”
南玖怔住,再抬头看荣萱,他却已经站起身,走得远了。王宝见他神思恍惚,有心问他可是身体不适,南玖却晃了晃,瘫了下去。
这个冬天的第二场雪,此时方断断续续落下来。焦黑的花府,无字的空碑,还有那一场燃了情焚了心的火,都被一场大雪,掩在望不见的苍茫之下。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严格来讲,并不算这个故事的结局,还有很多人的结局没有交代,所以请期待番外。
但是只关心花清浅的大人们,看到这里就可以洗洗睡了。
完结致辞啥的,就在番外里再说吧,还是那句话,这只是个故事,虐不虐痛不痛,看过就算。求治愈的请去看我的新坑《引狼入室》文案上有传送门。
顺便问一句,没烂尾吧?
番外
☆、繁华过尽(上)
苏何提了提手中的镣铐,用这么一副结实的家伙锁他,南枫真是煞费苦心了。他抬头,远远地往那边望了一眼,那个他养大的孩子满脸肃杀,回望着他。被南枫所杀也无妨,只是凌迟的刑罚,他却万万想不到,会出自内心柔软的南枫之手。犹记当年,南枫还是小小的一团,抱在怀里,世事不知,对谁都笑得流口水。怎么忽然,就成了这样了呢?他在朝堂上忽然发难,大斥他罪状一十三条,条条置他于死地,且说他妖孽惑主,是下贱之人。苏何那时只觉得震惊,以及潮水般漫延开的心痛。但是南枫并没有说错,他的确迷惑了南玖,用那张跟花清浅八分相似的脸。花清浅死后,南玖十日不朝,大火焚尽了花府,也一样焚尽了帝王的心。邱贵妃抱着小皇子在殿前跪着,太后几次苦劝,都未能撼动南玖分毫。但是这些都与苏何无关。那时他不过是个六品编修,呆在翰林院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直到那日,本应该在奉先殿颓废萎靡的帝王出现在他的窗口,遮住他的三寸日光。他放下笔,抬头望着这不速之客。南玖的脸对他而言是陌生的,他从未曾看清楚过高高在上的帝王眉眼几何,那是不过当他是个误入的普通官员,便礼貌地问了:“请问,您有什么事?”帝王望着他,确切地说,是望着这张脸。他知道花清浅已经死了,他见了他的尸身,他亲手将花清浅的骨灰交给福伯,他几乎每个夜里都盼望着与他再见却终不能如愿。他明明知道,可是,面前的人是谁?王宝对他说,花清浅还活着,若他不信,一看便知。他心里想着,哪怕是假的,有这片刻希望,好过无尽绝望。便是这般,他见到了苏何。翰林院的竹子并不比苦竹院差,下了一层雪,白中透着一点点的绿。一身素衣的苏何站在窗前,抬高手腕,不知写着些什么,如玉的侧脸被雪映着,竟与雪浑做一团。他一见便呆了,那年悄悄走进苦竹院,花清浅也是这般运笔如飞,唇角带着隐约的笑。他走过去,那人抬起头来,墨一般的眼睛看着他,他便明白,清浅回来了。苏何当晚就被送进宫里。苏何的父亲是刚正不阿的直臣,儿子从编修一下子成了男宠,简直是奇耻大辱。他几次上书,求释不成,狠心求皇上赐自己儿子一死。皇帝人前不理会他,人后将他请到奉先殿。苏何从殿后走出来,未及弱冠的少年着一身滚金边的绛红色袍,有些妩媚地对自己的父亲微笑。苏朝尽当夜便自杀身死。南玖抱着苏何,两个人在宫墙的拐角给苏朝尽烧纸钱。南玖把所有想给花清浅,却没有给成的东西都给了苏何,无尽的权力,无边的恩宠,甚至苏何说喜欢小皇子,要留在身边抚养,他都同意了。苏何烧光了那么多纸钱,仰头对南玖道:“咱们回去吧。”南玖吻着他的额头,有些迷恋和宠溺:“你若难过,便哭出来。”苏何讽刺地笑:“我自己害死了父亲,有什么资格哭呢?”他抓着南玖的衣襟,恨得咬牙,“南玖,你是帮凶,你毁了我,你是帮凶!”南玖的眼神迷离起来,似乎看着苏何,又似乎看着别的人。他无法控制每到此时的心痛,身体压过去,两个人渐渐缠在一处,南玖与苏何都只能借此,缓解那越陷越深的绝望。但这绝望并没有折磨南玖多久,五年后的一个冬夜,久病的南玖陷入最后的弥留。苏何从宫监手中接过给南玖的药,关上门,转身泼在花盆里。南玖半睁着眼睛,看苏何一步一步走到自己身边,此时的苏何并不是那时空挂着官衔的花清浅,他手中握着礼部户部,御史台也在他旗下。那个人跪在脚踏上,眉眼间带着无尽的风情,南玖一直都知道这人不过长了副相似的面孔,他骗了自己这么久,到如今,却不打算再骗下去。他指着书架上第三个格子,嘴唇颤抖着,没力气说出话来。苏何握住他的手指,将他的手收进被中,微微笑:“我知道,那里头是圣旨,疏儿是储君,继承大统,我知道。”他有些慵懒地把头靠在他腿上,如往常许多次一般,用一种撒娇的语气说道:“可是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呢?这么小的孩子,不能只有一个辅政啊……”南玖的眼睛蓦地睁大了。苏何的笑容总带着些妖娆的味道,不同于花清浅的淡然,总带着侵略和魅惑。他用手指划着南玖被子上繁复的龙纹,眨着眼睛微笑:“我知道,当年是含墨把我送到你面前的,他利用过花清浅,便来利用我。你一直苦心瞒着我,让我相信我与你相遇只是一个偶然,把一切装点得美好,不过是因为你跟花清浅的诀别太惨烈。”“那么,既然我都知道了,那我也来告诉你几件,你不知道的事情如何?”“我从你床上下来的第三天,便见到了含墨。我不是你后宫的妃嫔,自然能见到朝臣。南玖,你喘不上气的毛病,是那年开始的吧,你只当是为花清浅伤心过度,却从没想过,有人下毒么?啊呀,你可莫要这么看着我,下毒的自然不是我,而是你那贤惠的邱贵妃。你让人家守活寡,也不让人家当皇后,人家日日担心总不是办法,只有看着儿子登上皇位,自己当太后才安心。你猜对啦,太后也不是无缘无故断的气,翠英年轻时曾被宠幸,怀上过先帝的孩子,却被太后一碗打胎药毁了。据说,那是个成形的男婴呢,你说,这算不算深仇大恨?”南玖的气息渐渐粗重起来,他的病便是动不得气,犯起病来,胸口像被大石头压着。苏何伺候了他这么久,对他了若指掌,见他又犯病了,反而抚掌大笑起来:“南玖啊南玖,你以为我会像花清浅伺候南璟那样伺候你么?你不是南璟,我也不是那傻子花清浅啊!”苏何仰头,看着这宫殿里的雕梁画栋,每一处都透露着森严雄伟,还有不足为人道的辛酸。他喃喃着,大约是说给自己听:“我才不会像他一样,一死了之。毁了我的人,凭什么好好活着,凭什么我成了鬼,他们却还好端端的加官进爵,一手遮天?再多都不够,我讨回的再多都不够!”他展颜一笑,说不出的美妙动人:“南玖,我另外预备了一份圣旨,待会儿加盖了玉玺,便是明明白白的传位诏书。我还年轻,可不想给你陪葬,何况,假传圣旨不是只有花清浅会。”他低下头,吻在南玖鼻尖唇角,“两个辅政,这才公平。”南玖的气越喘越急,苏何眯着眼睛一笑,舌头探进他的口腔,渐渐地,掠夺了他全部的呼吸。身下的人痛苦挣扎着,慢慢也不再动,苏何抬起头,唇角暧昧地拉出一道银丝。他抹抹嘴,床上的南玖,已然驾崩了。苏何抱着南枫,坐上了辅政的位置,比国舅邱含墨还要高上一级,座位正在皇帝旁边。邱贵妃身体不适,自当上太后起,就未曾踏出过宫殿的大门。朝野里都明白,皇上再糊涂,不可能让一介男宠做辅政,何况,苏何只是个替身。可邱含墨一己之力压下了所有反对的声音,他站在帝王,或者说苏何的下首,仰望那个昔日杨柳般柔嫩的少年,心里百味陈杂。他劝说苏何雌伏于帝王身下时,就该想到有朝一日,会是这个结果。入夜,邱含墨迈进奉先殿的大门,苏何跪在南玖棺椁前,听见脚步声也未曾作何反应。邱含墨又往前走了几步,苏何回过头,苍白的面孔衬着素白的衣衫,从很久之前,邱含墨就觉得面前的人像极了一朵荷花,干净且雅致。往昔的回忆涌上来,他伸出手,想抚摸他冰冷的脸颊:“荷儿……”“含墨。”苏何缓缓地站起身,抓住他的手,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仰起头,有些迷恋地望着他,“你后悔过么?”邱含墨不知如何回答,而苏何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他清冷地笑起来,只有这时,最像花清浅:“如今,你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可曾后悔过?花清浅,还有我,都被你换了这顶戴花翎,你后悔过么?”邱含墨只觉得自己被握住的那只手像是触着块冰,凉意透进心底。苏何低头看了一眼,笑得妖娆:“我自然不能自作多情,邱含墨公子心里,从来没有我,用我换皇上的青睐,自然顺心顺手,那么,花清浅呢?”他用力捏了邱含墨的掌心一下,“花府烧起来那天,我就在你身边,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心里从来没有我,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含墨,你从来没有过那样惊慌的表情,竟然说都不说一声就往花府跑,我追在你身后喊你叫你,你都不理会我。那你后来还跟我说什么熬过这段日子,就跟我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呢?我又不是傻子,被你送到了别人床上,还不明白……我又不是傻子!”苏何的泪如决堤的洪水,迸出眼眶,邱含墨这时候才明白,自己也会为面前的人心痛。他抽出手,想擦掉苏何面上的泪,苏何却抱着他,献祭一般地吻上去。渐渐的,呼吸乱了,思绪乱了,两个人纠缠到一起。衣衫抛在一边,苏何闭着眼睛,没有任何润滑,将邱含墨纳入了自己的身体。血做了最好的滋润,苏何起伏着喘息着,疼极了,却快乐。最开始那几日,南玖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他吻着他进入他的时候,口口声声唤着“清浅”,他疼得大叫,南玖便扇他的耳光,把他的脸打肿了,又心疼不已地吻着揉着,难看的泪也抹在他身上。苏何不知道自己昏厥了几次,每次醒来,南玖却还在他身体里,不知餍足,搂着他抱着他,占有他。他大叫着我不是花清浅,南玖也只当他闹脾气,堵住他的嘴,或者让他再度昏过去。后来,王宝偷偷劝他,当自己是花清浅就够了,南玖想要的,不过就是花清浅的顺从,就像花清浅顺从自己的父亲。苏何闻言,冷笑一声,却默默地认了。南玖处处都在模仿南璟,那个一手缔造了盛世的君主,是压在他头顶的一座山。也许对花清浅的执念,不过因为,那是父亲爱过的人,那是陪伴过父亲的人。“邱含墨,”苏何捡起衣服,随意披在身上,下身汩汩流淌着血,混杂着白浊,他背对着邱含墨,声音里听不出悲喜,“从今往后,你我之间,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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