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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春郭大壮以及吴刚等人现在对李徽甚为恭敬。原本李徽和他们几个关系便都不错,特别是赵大春和郭大壮,李徽对他们一向很好。现在这份关系又提升了一层。因为他们亲眼看到了李家小郎君是如何化身为水牛骑士逆转局面的。他宰了两个,用弩箭射伤了两个,还活捉了马鸣。这番作为,令这些护院们五体投地,佩服不已。
李家小郎只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啊,他也没有什么武技,居然能做到这些,可见非同常人。
不过,李徽倒是没有让他们张扬此事,杀人抓人的事情都安在了护院们身上。那是因为,李徽并不觉得杀人有什么好炫耀的。自己两世为人,第一次跟人争斗就杀了两个人,心理上的不适挥之不去,也不想提及,更不想宣扬。所以全部安在了护院们头上。
跟赵大春他们闲聊说笑了片刻,便有仆役前来传话,说顾谦请李徽前去说话。
李徽忙起身前往,心中有些疑惑。饭后时间是顾谦雷打不动的午间小憩时间,这时候他叫自己去说话,难道有什么急事?
二进书房里,李徽躬身向坐在寿公椅上顾谦行礼。
顾谦似乎根本不怕冷,穿着宽敞的缎袍,披散着头。脸上微微有些红。
李徽在桌上看到了一个小小的锦盒,便知道顾谦为何如此了。顾谦刚刚吃了五石散,正处在散阶段,身体此刻正在热。所以便是这幅模样。
李徽已经不止一次的看到顾谦服用五石散了,所以并不感到惊讶。
“李徽,来来来,坐下。”顾谦神情有些兴奋,说话声音洪亮。
李徽知道那是药力的作用。每次顾谦服用之后,散的过程中都是精神矍铄嗓音洪亮的样子。这让李徽都一度有些好奇,那五石散莫非当真是灵丹妙药不成?但仅仅是好奇而已,李徽可是知道那东西是不能吃的。
“多谢东翁。东翁叫在下来,不知有何事吩咐?”李徽躬身道。
顾谦微笑看着李徽道:“李徽,最近一段时间,你代管南宅一些事务,做的很好。特别是对各庄园的一些改进之策甚有成效。老夫全都看在眼里。自你为东湖引水以来,你为老夫做了不少的事情,老夫对你很是满意,颇为欣赏。你是难得的人才啊。”
李徽忙道:“东翁谬赞,李徽可当不得这番夸奖。只是尽力为主家做事罢了。都是本分。”
顾谦道:“倒也不用自谦。老夫思虑再三,有件事打算和你商量一下,征询你的想法。”
李徽笑道:“东翁跟在下客气什么?有什么事吩咐李徽便是,在下自当去办。”
顾谦微笑道:“好,那老夫便直说了。是这样的,韩庸死后,我南宅管事一职空缺已多日。这段时间,老夫也将一些事务交给你来办,看看你的管事能力究竟如何。事实证明,你没有让老夫失望,行事有度,颇有章法和想法。老夫还是满意的。所以,老夫想让你担任我南宅管事一职,不知你意下如何?”
顾谦看着李徽,等待着李徽激动的向自己道谢的时刻。但是,李徽却没有任何兴奋的表示,只静静的站着,反而皱着眉头。
“李徽感谢东翁的器重,但李徽年纪轻,阅历不足,也难以服众。南宅管事这职位太过重要,恐担当不起。还请东翁另请高明。”李徽拱手道。
顾谦沉声道:“老夫说了,你足以胜任。有老夫撑着你,你担心什么?谁敢不服你?你放心便是。我南宅总管,每月五斗米之俸,外加柴薪二十斤,香油二斤,月钱一万。我南宅还将供你衣物骡车。这待遇可不菲的很。你要知道我大晋县令月俸也不过五斗米,柴薪香油也只若干而已。这般待遇,难道不是你希望得到的么?能让你母亲不用辛劳,安享余年,这不是你的目标么?”
李徽躬身道:“确实待遇不菲,也是我梦寐以求的。但是,在下却不能从命。东翁莫非忘了答应在下的事情。很快就到九月了,中正评议就要开始了。东翁答应过在下,以东翁个人名义举荐在下参与中正评议的。这管事之职,便只能错过了。”
顾谦神情有些激动,站起身来喝道:“李徽,你怕是不明白这里边的关窍。中正评议对你而言,未必是一条正确的路。老夫知道你想要出人头地,但老夫不得不再一次提醒你,这条路你未必走得通。最好的结果便是通过中正评议让你有成为衙门小吏,或为士族之家招揽的机会罢了。然则老夫现在任命你为管事,待遇丰厚,不就是最好的结果么?难道你要舍近求远,放着老夫给你的优厚的待遇不要,将来去给人当跑腿小吏,弄的饭都吃不饱不成?”
李徽静静的站着,并不说话。保持着恭敬的姿势。
顾谦瞪着他一会,沉声道:“你莫要以为老夫是反悔食言,老夫跟你说真心话,老夫是真的希望你能留在这里,助老夫一臂之力。而且老夫说的也都是实情,对你而言,也是最好的选择。事实上参与中正评议的凭证已经下达,老夫已经替你拿到了凭证。过了重阳便将开始。你瞧瞧吧。”
顾谦从袖中取出一张黄皮纸张递了过来,李徽闻言颇为惊喜,伸手接过,那上面果然写着自己的名字,盖着中正官的印章,内容是定于九月初十开始本郡中正评议,三天时间品评,错过不侯。还有一些注意事项什么的,比如衣帽穿着的要求,考评的内容之类。
“多谢东翁。”李徽大喜过望连声道。
顾谦皱眉冷声道:“倒也不用谢。老夫最后再问你,你宁愿放弃我南宅管事的职位,也要去参加这中正评议么?老夫不得不认真的提醒你,我南宅管事之职必须尽快敲定,不可能为谁保留。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只能择其一。老夫也再一次的提醒你,中正评议这条路对你并不适合。”
李徽吁了口气,微笑道:“东翁,我早已经表明了态度,决意参与中正评议。多谢东翁教诲,但在下早就跟东翁说过,我这个人就喜欢赌一把。哪怕赌输了,也认了。”
顾谦沉吟半晌,轻轻叹息道:“罢了,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好说什么了。你志存高远,老夫自然不能挡了你的道。我只是尽力提醒了你,毕竟你为老夫做了不少事情,老夫自然也要提醒你一些事实。老夫也是看在兰芝份上,你母亲也定然不希望你做出错误的选择的。你既然决定了,那么今后你也怪不得老夫在没有同你说清楚。”
李徽整衣跪下,给顾谦磕了个头。他确实感受到了,这一次顾谦是真的为自己着想,提醒自己做出正确的抉择。这当中真诚的成分占的多,而非是虚假之言。无论如何,要感谢他给了自己赌一赌的机会。
若是在数月之前,李徽或许还会考虑留在顾家的可能。但现在,李徽是绝对不可能留下来的。参与中正评议未必是正确的路,但离开顾家一定是正确的抉择。
“感谢外叔祖的提携照顾,李徽铭记于心,并一直存感恩之心。但我已经决定了,便不再回头了。”李徽沉声道。
顾谦叹息一声,轻轻点头。他听到了李徽再一次改换了称呼。数月前他母亲领着他来见自己的时候,他叫过自己‘外叔祖’,后来便直接叫‘东翁’了。今日再一次改了回来,意味自然不同。
几个月前喊他外叔祖是攀亲,此刻喊他外叔祖是内心里的感恩,是亲近之意,自是截然不同的意味在其中。
“起来吧。这凭证你收好,今日起,你告假在家,好好的准备吧。既然参加中正评议,总不能闹出笑话来。此刻练字读书,抱抱佛脚还是有些用处的。月例钱粮照旧放,你不用担心。”
李徽再叩道:“谢外叔祖。李徽告退!”
顾谦摆了摆手。李徽起身将凭证仔细叠好放在怀中,转身快步离去。
顾谦坐在椅子上,看着李徽远去的背影,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是真的想留下这少年在自己身边帮自己,这几个月他已经对李徽完全改观,这少年有胆有识有谋略,若留在自己身边,必是自己的好帮手。
可是,他选择了充满不确定的一条路,要去搏一搏。这让顾谦有些不理解,同时也有些钦佩,甚至是有些羡慕。
年轻真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冒险的抉择,尽管这抉择在其他人看来是不明智的。但是,这份勇气和态度却让人羡慕。或许他需要的只是现实的磨砺,等他明白这世间的艰难和险恶,或许他会回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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