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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收回了手不再往下抹,他低声问道“若是觉得难以忍受,便明日再上药吧。”

6长亭看向了道衍,“少涂和多涂有什么区别吗?”

道衍淡淡道“少涂自然好得慢些,多涂自然好得快些。”

6长亭冲着朱棣点头,“那便继续上药吧。”

道衍闻言,微微一笑,却是并不说话。

朱棣“嗯”了一声,抬手继续给6长亭上药,他的动作看在旁人的眼中,可谓是轻柔极了。道衍望着这一幕,脸上神色平静,但眼底却涌动着什么情绪。

没一会儿的功夫,6长亭便觉得自己的脸像是被架在了火炉上一般。这种滋味儿算不上多么疼痛,但却会让人觉得难以忍受。6长亭离开了火盆边上,让人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掉的茶,他端起茶碗还未喝呢,朱棣就劈手夺过了,“若是觉得难受,我便陪你回去歇息。冷茶怎能饮用?当心伤上加伤。”

6长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茶水被朱棣倒掉。

道衍笑道“王爷待义弟实在爱护。”

朱棣也跟着笑了笑,道“我待兄弟向来如此。”

6长亭心道胡说。之前也没见你多么疼爱朱橚啊!

6长亭光顾着在心底里控诉朱棣撒谎了,却没想过,正是这般相比之下,才显得朱棣待他的态度格外可贵啊。

毕竟道衍还在此,6长亭怎么可能真让朱棣陪自己离开?他知晓道衍在日后朱棣夺位的过程中,起了多大的作用,因而他此时便更不会怠慢这道衍了。6长亭摆了摆手,道“我想留着。”

道衍看了看6长亭。朱棣在一旁道“小孩子脾气。”口吻像是笑骂一般。

道衍看着6长亭出声道“怕是才十五六的年纪吧?正是年轻的时候,有些孩子脾气,也是正常的。”

6长亭“……”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但这二人如今的年纪的确都比他大,道衍比他上辈子的年纪都还要大,这般口吻似乎倒也没什么不对。

朱棣将6长亭拉回去坐好,让6长亭依偎在自己身旁,还连续换了好几个力图让6长亭感觉到舒适的姿势。

6长亭原本不想睡觉,如今都被朱棣搞出睡意来了,这般暖融融的氛围,又有朱棣可以枕着,6长亭不知不觉便闭上了眼。而这时候,道衍才抛开了佛法,抛开了闲聊,抛开了看似漫无目的的话语,他淡淡问道“王爷对这位小公子实在太亲近了,王爷实在仁慈。”

朱棣没有说话。

道衍聪明,他也不笨。早在应天府的时候,他就从与道衍不断交谈之中,逐渐现了道衍掩藏其中的野心。一个人的野心是很难藏住的,尤其是面对他的需求对象。

朱棣现了道衍身上的优秀之处,他的确也希望道衍到北平来为他出力。谁会嫌弃自己手底下的聪明人太多呢?但朱棣还知道,道衍的野心并不仅仅限于出人头地,他有着更大的野心,只是朱棣暂时窥不全而已。

他知道道衍为什么选择他。

他只有两个母亲,一个是早亡的生母,一个是待他一视同仁的马皇后,洪武十五年,马皇后病逝,他的身后也再没有了可以庇佑的人,他在他那父皇的眼中,也极为不受重视。这些,道衍在被分到他身边随侍的时候,应该就看出来了。其他皇子背后还有母族,还有妻子娘家的助力,唯独他什么也没有,更重要的是,他连洪武帝的宠爱都得不到。一个无人照拂的皇子,要么就此消亡,要么便爆出更强大的力量。

道衍或许从他身上看到了后者,所以在众王爷皇子中间,道衍选中了他。

说出来虽然怪异,哪有一个小小和尚敢选王爷的?但朱棣就是准确无误地从道衍身上读到了这一点。道衍选择他,不是因为欣赏他,而是恰恰好,他是孤立无援的那个人。

一个得不到温情,便只有狠下心来的孤立无援的人。

但若是道衍看见他不是没有温情,只是温情的一面藏在另一个地方呢?这个时候的道衍会后悔吗?

门外还在下着大雪,屋内的人喝着茶说着话,时辰很快便消磨过去了。

待到深夜时分了,有人还在点炮竹,而朱棣却是抱着6长亭回了屋子,背后道衍投来的目光是如何,朱棣已经没心思去理了。

因着6长亭的伤有所好转,这一夜倒是不必再委屈朱棣去睡小榻了,两人一同睡在了床上,朱棣照旧尽职尽责地为6长亭挡着风,6长亭迷迷糊糊之中,只觉得北平的这个除夕夜倒是也不坏啊。

除夕夜过去,道衍便先在燕王府住了下来。

朱棣主动与6长亭说起了此人,6长亭手中煨着茶杯,坐在朱棣跟前,就认真地听他说起,他回到应天府之后生的事。朱棣甚至还连带地提了一下马皇后。

“道衍住不了几日便要去北平的庆寿寺任主持了。”朱棣淡淡道。

6长亭点点头,心中却免不了有些疑惑,朱棣这般态度,对那道衍究竟是重视呢?还是不重视呢?

“这几日你便继续歇在府中,待到伤大好了,我再带你去校场。”朱棣说完,便俨然是要出门去营地的架势。

6长亭觉得这段时日,自己的确拖累了他不少功夫,便点点头,自己低头喝茶,不再看朱棣了。

朱棣舒了一口气,转身出去了。

和朱棣一起待久了,6长亭现自己多少被同化了。就好比此时,朱棣一离开,他当先想到的竟然是到院子里去打会儿拳。体内那根伴随了他那么久的懒筋,竟然就这样被朱棣给抽掉了!

6长亭一面觉得无奈,但实际上一面又觉得很是欣悦。

至少这是有益无害的啊。

6长亭起身紧了紧棉衣,推开门走了出去。门外的下人见他出来,忙出声问道“您要做什么?我们这便为您取来。”

“练功夫。”6长亭说完便往院子里走去。

下人们面面相觑,“可您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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