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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是现在这个,和叶应愈发靠近了,又愈发像叶应的他。
想明白了,林敬槐这才收拾着去医院。
他独自挂号做了检查,最后在诊室里,医生告知他手术必须要有家属陪同。
可他没有。
他浑浑噩噩像是在说些胡话,其实脑子里还想着不知道应该如何告诉叶应,叶应喜欢的林敬槐其实一直是假的,是他伪装出来的。
远一点,从少年时期开始,他便是虚假的善于伪装的,卑劣的人。
可这话他应该怎么和叶应去说呢?说你本来喜欢的就不是我,而是一个泡影,是我的表演和你的幻想加诸在一起,我们双方共同努力塑造出来的假象?
这种话他要怎么对叶应说?他怎么能给叶应真的放弃他的理由。
手术结束在医院住了一周,叶应一直没有出现,林敬槐却难得的有些庆幸。因为手术的时候,他躺在台面上细细感受着麻药进入身体的疼痛的时间里,他久违的想起来自己和叶应第二次见面。
在叶家,他被父亲推着往里。那年他十六岁,已经成长到完全能够感知这个世界了。
而在上叶家的门之前,他眼睁睁看着曾经也是家里的脊梁的男人在一周之内就变得形容枯槁了,那双说起未来总是格外明亮的眸子遍布血丝,里头满是哀求。
父亲一开始是只是向他道歉,说自己没用,没能挽救公司,也没能为病重的母亲寻得好的医生。说着说着便抓着他的胳膊身体下滑跪了下去,跪在他面前求他,求他救救母亲。
说实话,林敬槐觉得荒唐又无助。他十六岁,明明对一切都无能为力,可父亲那样哀求他救救母亲,像是他真的有办法却没有用出来。
他气恼,心里还堵得慌,可父子两个没能说开,他便被带着去叶家了。
就算是十几年前,许多消息上不了新闻,但世人心里也多是明白的。林敬槐偶然听说过,叶家的长子叶清有些上不得台面的糟糕癖好,去年还又玩死了一个。
那时候他听着还觉得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没想现在他就被送到叶家门前了。
那是栋古朴典雅的宅子,地处城郊,格外幽静。他与父亲一道进到客厅里,叶清带着兴味的审视的眼神像是毒蛇一样沿着他的脚腕往上钻。他咬着颊侧软肉竭力忍耐着颤抖,听着父亲在叶清面前不断说些好话,又拉着他往前让叶清可以更近的看他。
那种令人作呕的眼神黏得他更紧了,他不知道如果自己呕吐出来会不会逃过这一场。但他又忍不住想,逃过了又怎么样呢?逃过了就回家去,回家守着母亲,看着医生拒绝救治却毫无办法,然后这个家就彻底没了。
留下的话他的家还能有两个人呢。
他就是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看见了站在二楼撑着扶手的叶应。
那是双淡漠的眸子,但站在高处盯着他的时候,林敬槐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被扒光了。
他的脊梁在身体里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那种响声他曾经听过的,在母亲的病房里,在深夜,从母亲床边跪着哭泣的男人身上传来。
但那天他坚持住了,他被年少的叶应瞧着,没有低头,也没有回避视线。于是落在他身上的视线逐渐有了实感,充满兴味。
之后叶应与叶清在书房里大闹了一场,结果是叶应站在了他面前。
“我把你买下来了!”
漂亮的少年脸上还顶着个巴掌印,格外显眼,但和他说话的时候,还很骄傲似的扬起了下巴。
但林敬槐应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
“我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
躺在病床上的林敬槐没能对罗松扯出个笑来,他实在已经累极了,“他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喜欢我呢。”
碎得彻底的尊严在同龄人面前才真的是无可遁形,但凡是长者是强者,他都可以安慰自己是自己无力抗争无法辩驳无能为力。
可就那么巧,站在他面前的是叶应。
“你说他真的不明白吗……”林敬槐转头,终于瞧着罗松了,“如果是他幻想中的我,永远不会爱他的。”
罗松没能告诉叶应他去医院探望过林敬槐,因为他不敢帮林敬槐传达那句话——
“你幻想中的我,永远不会爱你的。”
离开林敬槐的叶应是个几乎没有理智的神经病,全靠着对金钱的渴望,他才勉强在大众面前维持着以往的模样。但因为特助走得近,罗松清楚知道,叶应的状态已经很糟糕了。
周末下午,他去叶家郊区的老宅给叶应送资料。下车把钥匙递给佣人,他先习惯性朝着阁楼那扇小窗看了看,不见叶应趴在窗边吞云吐雾,于是极为熟练地调转脚步去了后院。
老宅地方开阔,后院除了花园和露天运动场,旁边还有一片不小的马场,罗松只能请管家派车送自己往马场边缘的树屋的方向去。
下车顺着转角的木质楼梯爬上树屋,门一打开,呛人的烟味就从里面猛地往外涌。罗松黑着脸倒退了两步,看着衣衫不整的叶应扶着门出现,垂下的那只手里还紧紧捏着一份公司报表。
神经病老板在这种情况下仍旧想着工作,但罗松一点都不觉得欣慰。因为是周末,又不在公司,甚至没有旁的同事在场,他索性不顾什么上下级关系了,一把将手里的文件夹拍进叶应怀里去,推开人往树屋里面走了。
徒留叶应一个人站在门口,看看怀里的文件,又回头看看罗松,最后咬牙切齿地用沙哑的声音阴恻恻地强调:“你千万不要觉得你办事效率高,我就舍不得开除你。这样对你的老板,但凡换家公司,你已经去按电梯了知不知道!”
罗松懒得接话,毕竟是给叶应这样的人工作,他知道应该怎么维持自己继续工作的决心。他一股脑把叶应已经处理好的文件都装进了自己包里,瞥眼看见一旁的烟灰缸已经不堪重负,可烟蒂滤嘴又很干净,于是掀唇道:“给自己烧香呢?想把自己熏死?”
他回头,冲叶应比划了一个数字,“你这个月赚了这么多,但你死了,包括你之前赚的所有的,都会分给你好不容易赶走的那些亲戚。”
闻言,叶应的脸上确实是空白了一瞬,像是遭受了什么莫大的冲击。但他很快冷静下来,走到桌边端起黑不见底的咖啡猛灌一口,“你这个只能骗到八岁的我。”
九岁的时候,叶清就告诉了他遗嘱这个伟大的存在。
“他说等叶澜死了,我一块钱都分不到的,因为叶澜会立遗嘱,把我这个怪胎划出去。”
幸亏知道得早,他有了防备,叶澜死后他第一时间收买了叶澜的律师和其他的知情人,将叶澜的遗嘱也烧了装进叶澜的骨灰盒里了。
“遗嘱啊,这么重要的东西,他还是自己收着吧。”
叶应伸了个懒腰,努力打起精神来了。
晚上他要去参加一个合作方的女儿的生日宴,生日宴还没开始,他已经开始纠结生日宴结束之后要不要约上罗松一起回公司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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