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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朗道:“把你们老板叫下来聊两句。”
服务员看懂了他颇有深意的眼神,但却无动于衷,只是看了一眼被他推到一边的酒水单。
邢朗自然也看懂了服务员的眼神,把酒水单又拉回来,正准备随便点一瓶,就听冯光说:“咳,邢……大哥,要见谢老板,得往后翻。”
邢朗看他一眼,把酒水单往后翻了一页,眼角又是一抽,后面的价钱比前面还要贵上一倍。
他随手指了一瓶看不懂名字的清酒,然后把酒水单递给服务员,道:“请谢老板下来说句话。”
服务员笑笑,挪着小碎步走了。
白天人并不多,除了他们这一桌其他包厢几乎都空着,只隐隐听到西南角传来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等人的间隙,邢朗起身站在过道里往收银台看了看,想看到一些符合店老板军人背景的摆设,但是收银台和吧台只摆着一些雅致的摆件,墙上挂着几幅樱花图和富士山风景图,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冯光一直警惕地盯着他,貌似邢朗随时会拔出警棍或者手枪大杀四方似的,嘴上也忍不住提醒:“大哥,刚才门口那几个穿夹克的男人,你看到没?”
邢朗一手揣在兜里捏着口袋里的盒烟,闻言转过头看着冯光沉沉一笑:“我知道他们是这家店的打手。”
冯光神秘兮兮地比了个“八”,低声道:“他们都有这个。”
邢朗眼神暗了一下,回到榻榻米上坐好,倒不是被打手身上的家伙唬住了,而是他听到一阵下楼声,听那动静,体重远超体态轻盈的小姑娘。不一会儿,一个身材高大,留着络腮胡,扎着马尾辫,一身西部牛仔打扮的男人端着一个托盘露面了。
邢朗微微眯着眼睛,不动声色打量他。虽然没见过谢世南,但是他笃定这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男人就是谢世南。谢世南一手端着酒,一手夹着一支雪茄。他走到邢朗的包间前止步,像一个日本人似的坐在榻榻米上,摆好三只杯子,边倒酒边问:“两位朋友,谁点的酒?”
邢朗对他笑道:“我点的,请谢老板喝一杯。”
谢世南看他一眼,把一杯酒推到邢朗面前,脸上虽然笑着,但他的眼睛却没有丝毫温度,道:“第一次来?”
邢朗朝对面的冯光示意一眼,道:“朋友介绍,说您这儿有我想要的东西。”
谢世南笑呵呵地摆手:“没这么邪乎,都是朋友们给面子。”
邢朗看了一眼摆在桌面上一溜排开的六只酒杯,忽然间对谢世南做交易的方式无师自通。果不其然,谢世南拿起一只杯子跟他碰了一下,道:“那就开始吧。”
邢朗拿出董力和徐红山的照片放在他面前,切入正题:“我在找这两个人。”
谢世南没有拿起那两张照片,只粗略扫了一眼,好像没打算认真辨认那两张脸,抽着雪茄问:“找他们干什么?拿钱还是拿命?”
邢朗道:“不拿钱也不拿命,他们是我的朋友,近来忽然断了联系,这才找到了您这儿。”
谢世南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鼻腔里喷出大朵的浓烟,露出一嘴洁白整齐的烤瓷牙,笑道:“喝酒。”
邢朗依言喝了一杯,见谢世南无动于衷的样子,又接连喝了两杯,正当他一口气喝了四杯酒,犹豫是否喝第五杯的时候,谢世南慢悠悠开口了:“九月二十四号,他们在这儿坐了一会儿。”
这家酒馆就是个黑店,邢朗尝出来了,他点的这瓶日本清酒其实就是高度数的老白干兑了一些劣质的梅子酒,勉强有些清香味,但本质还是劣质的白酒,而且度数不低。
邢朗一口气喝了四杯,喝得脸上发热有点上头,但是稍缓了几秒就把那直冲脑顶的酒精压了下去,离醉酒还差着十万八千里。他拿起酒瓶,倒满最后一杯,道:“他们?”
谢世南点点头,端起一只酒杯,很敷衍地抿了一口,喝完就皱眉头,也是嫌弃自己卖的酒不好喝。
邢朗又问:“他们一共几个人?”
谢世南默不作声地抽了一会儿雪茄,忽然抬起眼皮看了邢朗一眼,眼神又冷又静,使人难以看透他到底在想什么。随即,谢世南抬手叫来一个服务员,服务员很快给他拿来了纸和笔,谢世南拿着笔潦草地在纸上写了几个名字,然后把那张纸甩给了邢朗。
邢朗拿起来一看,见上面写着五个名字,分别是高木、董力、祝九江、窦兴友、徐红山。看来这份名单就是当日在酒馆中和董力、徐红山聚会的几人,至于这份名单是否完整,就不可得知了。
邢朗收好名单,打量着谢世南,见谢世南把最后一杯酒倒进了酒壶。这个人的一举一动似乎都高深莫测,他把酒装入酒壶一定也别有含义,邢朗去看冯光,只见冯光蜷缩在角落里,拼命朝他使眼色,不停地向门口努嘴。
邢朗这才得知,原来谢世南是在暗示他们赶快离开。
邢朗随即告辞,路过吧台时忽然听到从二楼传来的一声异动。那动静虽小,但是邢朗却从中听到了一声女孩子的哭泣声和呻吟声。
他转身看着一架楼梯之上的二楼,二楼和一楼不一样,二楼不是营业场所,倒像是住人的地方,楼梯的尽头通往二楼的地方挂着一副帷帐,尽管有帷帐遮挡,他依然能看到二楼的光线昏暗,那声轻微的呻吟就从二楼穿透帷帐飘出来。
几乎是条件反射,邢朗双手掐在了腰上,手指摸向腰上的手铐,面色无异地看着谢世南笑道:“老板,你养的猫跑出来了?”
谢世南夹着烟淡淡一笑,往门口抬了抬手,送客意味很明显。
邢朗却静站不动,黑沉沉的眸子紧盯着二楼的帷帐,不多时,帷帐的一角被风掀动了似的略有晃动,随即又传出女孩子清晰的哭声。
谢世南的脸色已经变了,正要挡在邢朗面前,就见邢朗快速蹿上楼梯,他紧跟着邢朗上了两层台阶,从后方抓住邢朗的肩膀,脸上的肌肉略有扭曲:“朋友,你该走了。”
邢朗立即感受到了抓在他肩上的这只手力量不可小觑,谢世南的拇指和食指紧紧地扣在他的肩胛骨的位置,似乎随时会用力捏碎他的肩骨。
邢朗沉着脸回头看他,从胸前口袋里掏出警官证放在他面前,道:“放手,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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