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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香花玉碗是用来给自己沐浴的……早知道就再哄着点徐清明了。崔钰遗憾地瘪瘪嘴,鼻子被风一撩,又打了个喷嚏。
她拧着湿漉漉的头发,身边窗格上糊的纸突然被戳出小孔,一只散着烟的竹管伸了进来。
崔钰来不及反应,那烟就直扑到脸上,她一时不察,吸了两口,竟也站不稳,神志不清起来。
她扶着红木窗边歪倒,想叫徐清明,却像被掐住喉咙,完全发不出声音。
烟散进来的越来越浓,整间屋子都朦胧起来,崔钰的眼皮很快就沉得睁不开,在彻底昏睡的瞬间,她在微弱的月光下,看到一个窈窕的青色身影推门而入,走到角落立着的梨花小几前,伸出了手。
……
等崔钰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她的脸被阳光晒得发烫,浑身暖洋洋,但想动动手指,却发觉身体的关节如生锈般沉重。
她用力睁开眼睛,被照在脸上的光晃了一下,一时看不清东西,只有耳朵边不时传来或高或低的争论声。
“丞相通敌卖国,罪不可赦,按律当诛!”
“证据呢?郑将军,无证污蔑朝廷命官,也是要滚钉板的……”
“证据自然是有,就在徐丞相的书房里。只要陛下下令搜查……”
“凭你信口几句话,就要陛下去搜忠臣的宅子?你这是有意要陛下失去臣心,其心可诸!”
崔钰眼睛里的光晕散开,先看到的,就是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站在大殿最前,指着对方跳脚,唾沫星子乱飞。
其中那个络腮胡子的老头突然跪倒,重重在铺着金粉的地面磕头,掷地有声道:“微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徐丞相书房里有通敌卖国的罪证,求陛下下旨,彻查丞相府。”
接着他又硬着脖子扭头,对脸色微变的山羊胡子讥讽道:“太傅不是信誓旦旦,徐丞相的忠心天地可鉴吗?怎么不也拿自己的脑袋,来为丞相做保?”
太傅只好扑通跪地,额贴地面,但嘴动了几下,终究没能发出声音。
崔钰这会儿算是清醒了。她在徐清明手心里伸了个懒腰,挠着乱糟糟的头发问:“你真通敌卖国了?”
虽然朝堂刚为他打得不可开交,徐清明还是一脸置身事外的悠哉。他用手指蹭蹭崔钰,掀动嘴唇,无声地笑着说:“你说呢?”
崔钰心想,我还真不敢说。
徐清明一向没什么善恶观,为人处世遵循“顺我者,看着顺眼的昌;逆我者,看着不顺眼的亡”。要是他说看着眼前的老皇帝不顺眼,想亡个国玩玩,崔钰是绝对相信的。
估计龙椅上的皇帝也被闹得头疼,见太傅被将军压了风头闭上嘴,也乐见其成,一锤定音吩咐侍卫去丞相府。但他也相当给徐清明面子,不仅没把他暂押起来,还准他随侍卫回府,同将军一起监督搜查,要是里面没有通敌卖国的罪证,徐清明甚至可以直接砍掉将军的脑袋。
崔钰看徐清明一脸无所谓,自然也放心得很。徐清明办事儿虽然随心所欲惯了,但到底是与玉皇大帝同尊的祖宗,这点凡间的小猫腻,怎么可能害得了他?
她心安地仰面倒在他手心里,随着轿子晃,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就连到了书房门前,她还在跟他抱怨姜小白,说她为了去酆都跟小白脸谈情说爱,把一堆活儿扔给她去干。
“就是个窝里横,还好意思说?”徐清明低低地笑,伸出手指头乱点着逗弄崔钰,“要不是我疼你,当我面儿喊别的男人的名字还想好好躺在这儿?嗯?”
那一声胸腔里发出的“嗯”,勾人得很。崔钰手脚并用,抱住徐清明的手指,无比羞赧地翻了个身,用小屁股对着他。
几乎同时,屋里的侍卫大喊着“找到了”,捧着一叠整齐的信笺,奔到将军身边。
将军拆开几封,越看越容光焕发,他扬着白纸黑字,声音洪亮地朝徐清明呵斥:“证据确凿,徐清明,你还有何话可说!”
崔钰猛地想起昨晚那管迷烟,还有随后进来的鬼祟身影。她悔得简直想撞柱子,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就忘了告诉徐清明呢!
差点被纸砸到脸上,徐清明脸色未变地接过信,粗粗看了一遍。
他嗤笑说:“看将军的样子,就算徐某想辩解几句,怕也是不成了?”
“证据摆在眼前,哪儿还有你花言巧语的份儿?来人,把徐清明押进大牢,听候陛下判决。”将军冷笑,活脱脱一小人得志。
徐清明在被侍卫扣住手前,退开一步,背着手朝将军踱步,开口跟教孙子似的:“将军再性急,也要容我回屋拿些行李……先别忙着拒,你想啊,你拿到的不过是几张来路不明的纸,能不能就此扳倒我,实在难说得很。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凡事都该给自己留点退路……”
那“你好不懂事哟”的语气,把将军说得脸都黑了。他背过身挥挥手,那些侍卫立马散开,对徐清明进屋视而不见。
“你在这儿乖乖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徐清明从贵妃榻上拿过一个小匣子,巴掌大,沉檀木的料子,通体绛紫色不带丁点儿杂质。只是边角有些磨损,想来是贴身的旧物,还时不时被摩挲过。
崔钰还没看全,就被他小心地放了进去。
置身其中,崔钰才察觉内里精妙。
小桌小床小碗小杯,简直是为拇指大的自己量身定做的,小床边的小塌上叠着几件小衣服,小桌上摆着小棋盘和小梳子,小镜子挂在墙面,匣壁镂出的小眼原来是窗,窗楹上还摆着几盆花……点滴细节,都让崔钰莫名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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