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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这许多,难不成你们谁见过沈家小姐?”
“不是都说了,沈家家教甚严,那沈壁君出行也是乘坐马车,大都瞧不见人长得什么模样,倒是有人在济南见过沈壁君的背影……”
花天珠一个人坐在宽敞的马车里,这车中铺着厚重浓密的皮毛毯子,中间的红木桌上,一只小巧精致的暖炉仔细摆放着,烘得车内十分温暖。
她自从被送上车后就开始发怔,直觉自己眼下的待遇半分不像她以为的厨娘,一时间难得表现出了几分傻气。马车转向的当头,车帘外的声音传进了些,听到某个熟悉的名字,她掀开帘子一角,听了片刻,原来不止是梅九,就连客栈里的人都以为她是一位名叫沈壁君的女子。
并且这些谈论中说的不算详实,也因距离的问题断断续续,只言片语却也能凑个大概,那位沈姑娘,似乎是可能会是连公子的未婚妻?
花天珠很清楚,一个人这样说还可以认为是臆想的,一群人都这样说,是否可以猜测,她或许生的和沈姑娘十分相似。
难道连公子也认错了?
也是有可能的。
毕竟这世上前十五年从没有她这个人,突然出现又身份不明,是个人都会顾忌一番,但偏偏连公子待她十分优厚,谈论什么也不曾对她避讳,原先以为是因为发现了她的来历,但现在想来,竟是把她认错了。
小姑娘对着车厢内的摆设默默的叹了口气,身份来历的秘密似乎是保住了,但她好像没有感觉特别高兴。
马车外,褚七似有所觉的看了眼少主一如往常清隽挺拔的背影,好像从离开酒楼之后,少主的笑容就慢慢淡了下去,是他的错觉吗?
樊十一小心翼翼的跟上来,喊了声七哥,褚七才微微回神,见樊十一这个低调少年一改平时的沉默寡言,反而舔了下嘴唇,“少主对花姑娘有何安排?”
褚七奇道:“你问这个作甚?”
“她救过我一命,七哥在庄内关系多,所以劳七哥多照顾些。”樊十一小声说。
褚七想了想,刚准备点头应下,又想了想,“只怕也用不着咱们操心。”
褚七算是第一个发觉少主情绪不对的,待连少主等人策马回庄后,自小跟在少主身边、守在门前等候的连管家也敏锐的多看了少主几眼,略有惊疑。
老管家穿着褐色长袍,颜色虽不起眼,衣料确实上等的,腰间挂一只精致的腰佩,装束简单大方,十分符合无垢山庄管家这一形象。
他几乎是一眼就看出少主面上虽不显,但眼底幽静清冷,显然是心情不如何好。
其实他是有些困惑的,在这无垢山庄中,要说最为了解少主心思的人,非他莫属。
只因几乎在少主还是婴孩的时候,他就进了无垢山庄,跟在对方身边了,兢兢业业忙碌到如今已有二十多年。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少主心性自然十分美好的。
除了六年前那段时间,少主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情绪不稳的将自己关在房中三个日夜不肯见人,而后又过了半个月才恢复过来,其他时间即便遇上了什么难事,少主大抵都情绪不显,面上挂着一抹淡雅温文的笑意,只瞧着比春日的阳光还要暖人心脾。
然而今天他不但不曾见到那道熟悉的笑容,直到发现少主从眼睛到面部都没有过半分愉悦的气息,他才大抵确定了这一思虑——
毕竟老庄主和夫人,也是在一次出门后遇袭而亡,少主这一路上并不太平,连连遇袭,也可能是记起了这一段,有些触景伤情罢。
连管家默默叹了口气,少主小时候也是可怜的孩子呢,十岁前便没了父母,虽有数不尽的仆从护卫陪伴,却不可能替有人来代亲人的位置。
这般念着,连管家上前汇报了一番庄重事务,说到一半余光就见马车中走出来一看,似乎是位女子,好奇心驱使下他忍不住多移过去几分目光,注意到小姑娘的容貌,连管家话音顿了顿,接着便大有深意的望了眼自家少主。
也难怪,也难怪。
少主早已过了及冠之年,他先前还为如何向少主提起这事愁掉了几根头发,没想到出门一趟,少主自己倒是开窍了。
原先还想着老庄主和夫人,生前似乎与那济南城中金针沈家向来交情不错,两家的主母又曾戏言过指腹为婚,虽两家都不曾当真过,但二十年后若真成了一家,也没什么不好的。
其一是那沈家姑娘据说生的花容月貌,在江湖上都颇有名气,想来盛名之下大约有不少可取之处。
其二便是沈家姑娘据说颇有教养,将来成为连家主母更容易进入角色,至于是否出身世家是否身份高贵,连管家在心底一挥衣袖,实际他们山庄众人并不看重这些,说来这江湖上,能比得过无垢山庄底蕴的,明处反正没有,暗处也是少之又少。只要少主喜欢,对方身份如何并不重要。
就比如马车上这位姑娘。连少主以往专用的马车,都特意让给人家小姑娘,自己却跑出去骑马,莫非还不能证明什么?别以为他那么大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连这点都看不出来。
连管家迅速将最近庄内的情况说完,见少主听完不甚在意的点点头,便继续低声询问,“少主,车上下来的那位是……”
“庄里的客人。”连少主十分自然的接口,将马缰递给护卫,转身走向门内。
“就……”
就这样?连管家不甘心的差点把话问出来,连少主却忽然侧头看他一眼,让他把话又堵回了喉咙。只觉得这道目光不温和也不冷厉,不热情也不沉寂,好像包含着许多东西,又似乎洞察了他的心思,再一念过去,又觉得似乎只是一道平淡的目光,从未有何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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