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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马鸣,老奴……不认识什么马鸣。家主切莫听他们胡说八道。”韩庸叫道。
李徽在旁沉声道:“韩先生,你不认识马鸣,马鸣却认识你。家主、东翁,马鸣等一干盗匪已经被在下和南宅护院擒获大部。匪马鸣已经押解在外,听候落。”
不待顾淳说话,顾谦便立刻沉声喝道:“将他押上来讯问。”
李徽应诺,快步走到门口,伸出两只手指在口中,打了个响亮的呼哨。片刻后,郭大壮提溜着被五花大绑口中塞着布条的马鸣从明戒堂院门口走了进来。
那马鸣头散乱,脸上伤痕累累,血肉模糊,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来到正堂阶下,郭大壮伸手一丢,马鸣便趴在石阶上跟个死猪一般。
韩庸转过头来,正和马鸣目光对视,顿时面色煞白,身子颤抖的厉害。
他本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他认为,即便李徽他们跟踪找到了马鸣等人,怕也不敢动手。马鸣等人人数众多,心狠手黑,岂是李徽他们所能抓获的。
李徽等人不过是找到了存粮之处罢了,但只要没有人证,便根本说不清。自己完全可以矢口否认,甚至反咬一口说李徽是自己作戏,陷害自己。
真正看到马鸣的那一刻,韩庸当真肝胆俱裂,汗水涔涔而下。
马鸣看到韩庸的时候,本来颓废的眼神猛地变得凌厉起来,鼻孔翕张喘着粗气。
李徽上前来一把扯掉马鸣口中的布团,马鸣大口喘息几下,大声叫骂起来:“韩庸,你这王八羔子,你不是说万无一失么?怎地被人跟了屁股了找到了?你这狗娘养的害死老子了。老子倒霉便倒霉在你身上了。”
只这一嗓子,韩庸浑身冰凉。还指望马鸣能够抵赖一番,谁知这厮开口便已经将一切都暴露了。
他哪里知道,昨晚到现在马鸣吃了多少苦。为防止他当堂抵赖,李徽把他打了个半死,逼着他招认了口供,画了押。马鸣这种人,平素欺软怕硬看似凶神恶煞一般,但其实没有挨过折磨。
李徽为了让他招供,下手狠辣无比。老虎凳,夹棍,草纸浸水贴脸,鼻子灌油等等手段全部招呼了一遍。亏得后世电视剧看得多,那些酷刑手段记忆犹新。马鸣根本撑不住这些刑罚,很快便招供了,害的李徽烧红的烙铁都没用上。
马鸣其实知道,就算他不招供,其余被抓的几人也会全部招供,所以还不如好汉不吃眼前亏,采用合作的态度,求得从轻落。
“谁认识你?我可不认识你,你莫要血口喷人。”韩庸连忙叫道。
马鸣破口骂道:“老子跟你十多年前就认识了,化成灰也认得你,你现在撇清,怎么可能?各位,这些事都是韩庸叫我干的,我马鸣是被逼无奈,上了他的贼船了。他是主谋,我只是给他跑腿的。你们可要弄清楚了。我愿意将功赎罪,全部都招了,只求从轻落,留我一条……”
韩庸猛扑过来,伸手掩住马鸣的嘴巴,口中怒骂道:“你这狗贼,血口喷人,给我住口。我压根不认识你,我压根不认识你。”
韩庸手上用劲,手指抠进马鸣的嘴巴里,恨不得把他的舌头扯出来。马鸣手脚被绑,动弹不得。但是他牙齿能咬,一口咬住韩庸的手指用力咬合。
韩庸痛的大叫起来,另一只手在马鸣的脸上击打,打的马鸣鼻血长流。马鸣身子翻转,压在韩庸身上,嘴巴呼呼喘气,咬得韩庸手指上全是血,流了满口。两人像是一对野兽在地上撕咬翻滚吼叫着,周围众人看的目瞪口呆。
“拉开他们。”顾淳其实已经完全明白,这件事是真的了。他的脸色黑的如锅底一般。
仆役上前将两人拉开,马鸣不肯松口,被郭大壮一拳打在下巴上,只得松口。韩庸四根手指被咬得几欲见骨,满手鲜血淋漓,疼的惨叫连连。
顾谦缓缓开口道:“家主,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这是那盗贼马鸣及其手下贼人的口供。交代的清清楚楚。韩庸早在十多日前便让他们准备大车,三天前抵达吴郡藏匿于东湖庄园野外山林之中。前日夜间,由韩庸引导进入庄园,趁着庄园众人饮酒熟睡之时,公然将北库五千石稻谷全部盗走。然后连夜送往白水沟河汊苇荡之中藏匿。韩庸则纵火焚烧北库,以毁灭证据,谎称粮食烧毁。南宅副管事李徽和几名护院当晚察知有异,便跟踪偷盗粮食的贼寇,最终找到了屯粮之处。李徽率领护院几人动袭击,擒获马鸣及其余几名盗贼,击杀数名。昨夜李徽回来向我禀报了此事。我已然连夜派人前往将粮食运回来。我想,一会粮车便要到了。家主,这便是东湖庄园失火案的全部经过。”
顾谦从袖中取出了马鸣等人的口供,递向顾淳。顾淳没有伸手去接,此时此刻,他才明白,为什么顾谦一大早便来到明戒堂等在这里。因为他已经掌握了全部的证据,查明了事情的经过。
顾淳杵着拐杖走向韩庸,沉声喝道:“韩庸,这一切都是真的么?”
韩庸颤抖着趴在地上磕头道:“不是真的,老奴没有做这些事,都是李徽……还有东翁他们串通陷害于我。都是他们陷害我啊,家主明鉴啊。”
顾淳苦笑道:“这种时候,你还能抵赖么?你当老夫不明是非么?韩庸,你太让老夫失望了啊。”
韩庸颤声哭泣,趴在地上颤抖。突然,他猛然抬头,指着李徽骂道:“李徽,你这狗奴才,我上了你的当了。我被你骗了。你假装无所事事,实际上是在让我放松警惕,引诱我上钩是么?”
李徽冷笑道:“韩庸,自作孽,不可活。你自己蠢,怪得了谁?一个月前我便奉东翁之命核查庄田账目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敢动手。只能说你贼胆包天,咎由自取。”
“可账目上毫无问题,你是怎么生出怀疑的?”韩庸咬牙怒道。
李徽冷声道:“正因为账上毫无破绽,这才是最大的破绽。顾家四处庄园,田亩众多,粮食物资进出频繁,数目庞大繁杂。如此豪族,庄田账目总有些出入。可是查勘之后现,所有庄园账目分毫不差,这怎么可能?这叫做掩耳盗铃,欲盖弥彰。于是我便从车行入手,查找从顾家庄园装运粮食的记录,没想到居然被我找到了账面上没有记录出仓的几笔。也得知了一个叫马鸣的家伙替你将这些粮食运往义兴郡。我便顺藤摸瓜去了趟义兴郡,不但找到了宋记粮铺,还在义兴郡打听到了马鸣的身份。更打听到了你韩先生原来早年也是义兴郡人。嘿嘿,这不是巧了么?”
韩庸颓然瘫在地上,喃喃自语道:“疏忽,疏忽啊。车行的记录该当销毁才是。马鸣你这蠢货,你怎么不小心些?”
马鸣啐了他一口鲜血,骂道:“狗杂种,你又没交代我。”
韩庸不再搭理马鸣,转头对李徽道:“你何时去的义兴郡?我怎不知?我可是派人盯着你的。”
李徽冷笑道:“你派的人是不是孟老六?嘿嘿,他听你的还是听东翁的?我现他在我家宅左近晃悠,便禀报东翁。东翁叫他去问话,他便全交代了,说是你派他盯住我,一举一动都向他禀报的。我便将计就计,告病三日前往义兴郡,你从孟老六口中得到的禀报是不是说我三天都没出家门?呵呵。”
韩庸怒骂道:“狗奴才,这个狗奴才。居然骗我。”
李徽沉声道:“得知了这一切之后,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继续偷粮食。你每年秋收都会偷一批粮食,在入仓过秤的时候串通卢方他们,事后分些油水给他们堵住嘴巴。然后账目便可抹平。我预料你今年也会这么做。于是便请求东翁派我去参与秋收,好抓你现行。没想到,你胆大包天,今年居然偷盗五千石粮食,还放火烧仓,倒是出乎了我意料之外。”
韩庸低声喃喃怒骂,突然问道:“我想知道,你那晚为何没有被迷倒?那酒中我放了两包曼陀散,足够让你们昏睡八九个时辰的,为何你们却能半夜醒来?我亲眼看着你们喝下去的。”
李徽大笑道:“很简单,我们喝的酒里压根没有曼陀散。孟老六将那坛酒掉包了。可笑你还故意装醉,给你自己先斟了一碗酒之后打翻了我们的酒坛子,好毫无痕迹的命人将下了药的酒拿进来给我们喝。还费尽心机的买了黄酒来给大伙儿喝,不但是黄酒后劲大,而且黄酒可以掩盖下了药之后的颜色。曼陀散入酒泛黄,正好不易察觉是不是?韩先生,你可是费尽心机啊。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
韩庸瞠目半晌,终于长长叹了口气,点头道:“我认栽了,遇到你算我倒霉。你比我高明,我认栽。”
李徽冷笑两声,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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