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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马车剧烈晃动了一下。
他当是新来的车夫车技尚且生疏,没当回事,但不久后,马车晃晃悠悠地停了下来。
商会离家远,不可能这么快到。
又等了一会儿,这车仍旧丝毫未动,陆九宴侧身撩起车帘,只见一堵红墙横在眼前,他探头看了看那车前后,心中诧异,正想问怎么开到胡同里了。
忽然车身轻抖,随后又继续缓缓往前走了。
他倒也心大,又跌回去靠着软榻眯上了眼。
这几日身心俱疲,夜里总睡不安宁,想着,或许哪天晚上那个人会来找他,他一定要问清楚她到底是谁,因此总是辗转难眠,生怕错过。
半梦半醒在马车的微微颠簸里,这车倒是比先前要平稳许多了,陆九宴迷迷糊糊想,新来的车夫悟性倒高,这么快就把车技练出来了。
犹似在摇篮中的轻晃,把他连日的困倦和睡意颠出来了,所幸马车足够宽敞,寻个舒服的姿势,摸索着在软榻上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身下已经没有颠簸的感觉,车夫没有唤他,天色似乎早已黑尽。陆九宴揉了揉眼睛,翻身缓缓坐起,猛然间看见半撩起的车帘旁边,坐着一个身姿单薄的黑衣人,车帘遮挡了那人的脸,皮质手套包裹着那双搭在膝上的手。
他反应过来这人是谁,忽然有一些紧张。
车外的黑衣人似乎察觉到他已醒了,抬手顶起车帘,弯腰探头进来。
夜鸠脸上的面具换了个花样,不再是以往那张遮住全脸的狰狞鬼相,新的半遮面样式简单自然,甚至露出了一部分肌肤和嘴唇。
夜太黑他看不清那张脸,可是那周身的气质与青姝全然不同,这就是夜鸠。
夜鸠或许也没有看清他的模样,但他能感觉到,那双炙热的眼始终落在他身上。
他坐直身子,往侧窗外看了眼,外面是成片的竹林,是荒凉的郊野。
“这是哪里?”
夜鸠道:“郎君跟我走了十里路,现在才关心身在何处?”
声音语调轻浮恣意,不像青姝。陆九宴收回手,紧紧按住软榻边缘。
夜鸠忽然起身,弯腰进了马车,她逼近时带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郎君在床底下藏刀的习惯怎么还没改。”
说着,她先一步拔出陆九宴藏的几把利器,又挑出其中一把匕首,合上鞘塞给他,“留着防身,不是留着杀我。”抬头看了眼,又笑道,“再说,你杀得了我么?”
那匕首上的‘宴’字,是青姝亲手所刻。陆九宴握住刀身,紧紧盯着眼前的女子,哑声开口:“青姝,是你吗?”
夜鸠全然没理会这句话,转身出了马车,“还不下来,当真要在这荒郊野岭过夜?”
陆九宴将匕首挂在腰间,快步下了马车。
明月高悬于林梢,于地面洒下一层薄薄的清辉,堪堪照亮前方的路。
外面比马车里亮一些,陆九宴迫不及待去打量夜鸠的脸,可她走得很快,只留给他一个单薄清瘦的背影。
她左手执剑,行走之间颇具江湖侠气,不像青姝一贯的端方稳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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