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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阵,恰在一处洞门前头看见月贞,她在同一位管家婆子吩咐些什么,吩咐完便折身进来。两旁栽着一片小山竹,她脸上映着被枝叶宰割得细碎的阳光,她眼里的神采也被时光宰割去了,有些空茫迷惘,时刻都在走神的样子。
他陡地跳到她面前,才惊吓起她眼里的波澜。他笑了下,“想什么呢,只顾发呆。”
月贞快着把四下里看看,掉回来横他一眼,“你快离我远些,省得叫人看见说闲话。”
他把那双有些奸猾气的美目朝四面环顾一回,“谁看见?一个人都没有。”
月贞只管快着脚往前走,蒋文兴只管恬不知耻地跟着。月贞越走越快,实在快不过他,倏地止住脚,眉心扣得死紧,“你有没有意思?老早就说开的事情你还来纠缠什么?你要是憋着劲想害死我,倒不用这么费心,索性现在就跟我回厅上去,当着大家伙的面把从前的事说一说,岂不干净利落?”
说着假意要拽他的袖管子,“走,反正我是不怕死,死了倒干净,省得给你讹上。走!”
蒋文兴倏地给她扯动怒火,反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拽进那片密竹后头的墙根底下。月贞挣扎了几回,死活挣不开,便提脚踹他,“你还要不要脸?!”
这话令人很受刺激,蒋文兴所剩无多的体面又再脱落了一层,他哼了声,嘲讽道:“你要脸,你要脸当初也不会与我苟且。怎么,如今你改头换面,当真要做起贞洁烈女来了?我告诉你,晚了!”
他将她两手揿在墙上,整个人压制住她,埋头亲了下去。他以为很了解她的身。体,也了解她锁在身。体里那缕不守规矩的灵魂。他总还在往事中拔不出腿来。
作者有话说:
鹤年:考验你的时候到了啊~
月贞:我懂,我懂。
第78章花有恨(八)
往事毕竟已是往事了,什么都在跟着光阴往前走,心还陷在过去里,有什么用?月贞盯着竹梢上的一小撮阳光,心里却在想她与鹤年事情也似乎沦为了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那么除了她自己,谁还能来证明她是爱过他的?因此寂寞倒不紧要了,反倒成了她用来缅怀他的一片无人能涉足的禁地。
她需要圈起这么一块地方,用来存放他们的故事。那么即便他走到更大的世界里去,把这段故事渐渐遗忘,她也有地方珍藏。因此这地方得是清清静静的,没有旁的打扰。
蒋文兴亲了她一会,见她迟迟没什么反应,渐渐就无力地松开了手。他看着她的眼睛,觉得她眼里的神采在退缩,缩到一个他不能到之处。他好笑起来,“鹤兄弟要成亲了,难不成你还要为他守贞?”
月贞有刹那的茫然,眼珠子晃一晃,自己也是稀里糊涂地低下头去,“我没想为谁守贞,我不过想为我自己的心守一守。”
蒋文兴一时说不出话来,笑着退了几步,背搽着那些刺刺拉拉的竹枝,搽得心是细细密密的疼。没有比这更伤人的了,她甘愿把自己圈在那些规矩里,只为了怀念别人。
他心里既有些瞧不起她,又无可阻挡地嫉妒着鹤年,因此嘲弄的笑脸上带着复杂的恨意,“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人,你从前才不会想这样多。”
月贞瞟他一眼道:“人总是会变的嘛。”
“你就是真变成个贞洁烈女也是等不到他的。对一个男人来说,女人有的是,能够成就功名利禄的机会却不多,没有哪个男人会轻易放掉摆在眼前的机会。”
月贞缓缓郑重了脸色,像是说给自己听,“我没有在等。和你说不清,反正从今往后我们各自的苦,各自熬吧。”
言讫她要走,蒋文兴掣住她一条胳膊,苦涩地笑了,“可我的苦都是与你有关的。”
说出这样的话对他来说已是个壮举,他从前说想要娶她,以及再从前那些不厌其烦的纠缠,都是带着威逼赌气的成分,很难让人见几分真心。唯独说到苦,最易见真情,因为是把最脆弱难堪的地方揭给人看,贬低了自己,抬高了别人。
可有什么办法,月贞也自己的苦,她无力地笑了下,“那我也爱莫能助。”
她由密匝匝的细竹间钻出来,慢慢往厅回去。不一时蒋文兴也返回席上,两个人一前一后,当着空着一段时间。
这间隙不会引起旁人疑心,却在琴太太眼中,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比及黄昏宴散,宾客各自归家,琴太太不放心,将月贞叫到屋里说话。琴太太绷了一天的笑脸,衣裳又重,钗环压得脑袋沉,早是疲惫不堪。歪在榻上便是满面倦色,说话也是有气无力,“我看那蒋文兴对你还是没安什么好心,往后还是少请他到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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