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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知宜渐渐真的沉入梦乡,这些天太累,出行事宜繁杂,祝知宜在梦中也不得安宁,蹙了眉心,梁徽伸手去接他那快要落空的脑袋。
长漆黑柔软,缠在他指尖,梁徽捻了捻祝知宜丝,不知在想什么,马车忽而晃顿起来,梁徽索性坐到他那边,将人脑袋搁到自已肩上。
祝知宜睡得沉,蹭了蹭他的肩窝,半梦半醒中,好似听到有人来报:“……傅君容……劳顿…请……皇上……探望。”
梁徽忙伸手捂住祝知宜的耳朵,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侍久久等不来回复,试探着抬头,对上皇帝凌厉的眉眼,心一跳,退下去了。
祝知宜许久未睡过这样一个安眠觉,醒来时恰逢行队驻足河边休憩,河溪清澈,祝知宜就在岸边看马儿饮水吃草,胡勒烈颜列队尾段走过来问安。
祝知宜点点头说不必拘礼。
烈颜看看河面又看看他清丽的侧脸,咧嘴一笑:“君后可是想吃鱼了?臣可以下去抓。”
祝知宜挑眉:“你还会抓鱼。”
胡勒烈颜借机诚邀他来自己家乡:“臣自小在天池边长大,夏日下河,冬日凿冰,那里的鲇鱼最是肥美味鲜,若是君后有机会来,臣定要带您尝一尝试孜然碳烤的。”
祝知宜听他夸北羌多了,也有些不甘示弱,负手道:“好,不过还是先请烈颜王子尝一尝我大梁的河鲜澄蟹,大梁河源丰足,澄湖鱼米之乡,三秋桂子十里荷香,桃花流水鱖鱼肥,若殿下不急着回去,可待到秋高之时,赏菊吃蟹。”
胡勒烈颜一喜,上前半步:“既然君后盛情邀请,臣——”
忽然,“咻”地一声,头顶划过一柄剑,柳叶枝条被砍落纷纷扬扬,剑又回鞘。
梁徽的。
皇帝在不远处听完禁军都督呈报事宜,走过来捡拾起那柳枝,修长手指转动。
祝知宜果然被吸引了注意,眼神飘过来。
梁徽也不抬头,编好了一只蜻蜓,才递到他面前,有点遗憾地笑笑:“不是春日最的一茬了。”
此地还未出燕平,祝知宜接过来,章台柳果然碧色翠郁,筋脉、叶形、长势都比宫中的人工柳可观。
祝知宜左右打量,有些爱不释手:“每一茬都好,绝胜烟柳满皇都。”
梁徽贴近半步,伸手教他如何将柳蜻蜓的翅膀撑起来,道:“朕看这韩愈分明就是跟张籍在炫耀。”这诗就叫《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两人一人掉一句书袋,胡勒烈颜在博大精深的诗词歌赋中原文化插不进话来,几次张口,欲言又止。
梁徽站到另一边,恰恰挡住他看祝知宜侧脸的视线,扬起手上还剩的两条柳枝:“清规还想要什么?”
祝知宜领教过他的手艺了得,打算想个难些的,他对上梁徽漆黑如墨的眼,鬼使神差轻声道:“狼。”
“什么?”梁徽凑得更近去听。
祝知宜退开半分,很淡地弯了弯嘴角:“就要狼。”
梁徽也弯起嘴角,神色有些纵容,低头开始编:“看来威武猛兽才入得了清规的眼。”上回做雪雕他点了豹子,现下又要狼,实在不太像他食草的性子。
梁徽动作很快,小苍狼活灵活现,祝知宜看看梁徽,又看看草编,沉吟:“挺像的。”
獠牙尖尖,耳朵也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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