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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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不用说，坐在柜台后，忙他忙不完的事情。

  刘湘也一如既往地坐在原地，手指拨弄着沙上的遥控器，看来百无聊赖。右边的沙并排坐着两位老人家，老太太扯着一张报纸，眼神一路经过眼皮下方、老花镜上沿和报纸边缘，落在我身上。身边的老头膝上也摊着报纸，手里拿着柄放大镜，对着灯光看了看，拎起衣角擦着。老太太瞪他一眼，拍上他的手，把眼睛布递过去。

  电视前沙上的三个人，却没有一个在看电视。屏幕上只有图像在滚动，声音已经关掉，大概怕影响其他人。

  刘湘头后的那张小桌子上，江汨正在写字，精益求精的样子。我说那桌子怎么感觉不对，可能是为了他才添的。从光线讲，这里是比屋子里好，但是，难道就没有卖弄的意思？

  桌子边放着的折叠椅上，坐着尽忠职守的看护田静。她侧对着看护对象，低着头，捧着一本厚书，但似乎没有在看。因为她背挺得很直，坐姿十分规范，完美得不像在看书。

  再往远看，在最那边的角落里，我找到了导致她这种表现的原因。那张转角沙和玻璃茶几，被方擎岳一人霸占，凌乱地铺陈着书本和一张张纸。这种赶论文的人，通常非常忘我，看看，脸上挂着条圆珠道，都没察觉。不过还好，没到焦头烂额的地步，反而有些陶醉地抬头，盯视着一个方向。

  田静显然知道有人在看她，但她不想让他察觉她已经现了，可是她又很高兴，所以右边的嘴角勾起轻微的笑。对于只能看到她左侧脸的方擎岳来说，依然是一成不变的端庄。

  这种&1dquo;阴阳脸”的景象让我叹为观止。唉，女人真是可以创造奇迹的动物！

  方擎岳又痴迷了一会儿，终于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到论文上，信手写了几个字，不满意地皱眉，大刀阔斧地划掉好几行。照这种写法，岂不是越写越少？

  我踱到桌子边，想看看江汨在写什么。普通的钢字帖，看上一面的，不得不承认，以他的年纪，能把字写得这么漂亮，实在不多见；可是正在写的这篇就差多了，间架零散不说，颜色也是忽深忽浅，显然是写两耗一会儿，断断续续出来的效果。

  可是现在，偏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尖划着纸的声音，压迫着我的耳膜，令我用力深呼吸，好像想用呼吸声打破这里的沉静。

  我看到他手边的墨水瓶，忽然想起如果我的有水，就不必呆在这里，可以回去写日记了，可是管他借&he11ip;&he11ip;免谈！

  齐老头打个哈欠站起来，走过我旁边时，不痛不痒地说了句&1dquo;嗯，写得真好”，然后上楼去了。老年人习惯早睡，可以理解。

  田静也离开座位，轻盈地走到柜台前，还没开口，老板抢先：

  &1dquo;又是可乐，是吧？”

  田静点头。

  老板递出一听，取笑：

  &1dquo;姑娘，一天一罐，不怕胖呀？”

  她笑咪咪地，语气不无骄傲：

  &1dquo;我怎么都不会胖的。”

  说着瞥了江汨一眼，昂挺胸，用事实说明她是窈窕淑女，而不是被侮蔑的&1dquo;丑女”。然后走过我身边，冲我点头后拉开拉环，喝了一口就顺手放在桌子上，再次落座捧起书。

  方擎岳凑近柜台，对老板说：

  &1dquo;我也口渴。”

  &1dquo;怎么？也要可乐？”

  &1dquo;不不不。”他连忙摇头，&1dquo;我一直不习惯它，颜色看着像墨汁，喝起来和中药汤一个味儿&he11ip;&he11ip;”向田静看一眼，现人家正在瞪他，马上回到正题，&1dquo;矿泉水，矿泉水就好。”

  我又把目光投向字帖，过了会儿，听到身后轻声呼唤&1dquo;哎&he11ip;&he11ip;”，直觉是在叫我。回头看见方擎岳已经回到座位，勾着没拿矿泉水的那只手，有求于人的样子。

  我过去站在他旁边：

  &1dquo;怎么了？”

  &1dquo;问你个字呀，我觉得你懂得比较多。&1squo;病入膏肓’&he11ip;&he11ip;&1squo;膏肓’俩字怎么写？”

  &1dquo;&1squo;膏&he11ip;&he11ip;肓’？呃&he11ip;&he11ip;你换个词吧。”

  &1dquo;要是能不用，我也不想用。可是写着写着堵在这儿了，非它不可。”

  &1dquo;这么生僻，我一时也想不起来呀。”

  我抱歉地点个头，正转身要走，他拉住我：

  &1dquo;等等，我还有字不会，我找找，上哪儿去了？”翻动纸张的声音。

  &1dquo;没关系，你慢慢找。”

  我这么说着，却没有看他。我在看刘湘。她怎么了？

  她向右扭着头，我正好可以看到她完整的侧脸。即使只有半张脸，也能看出她拧着眉，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好像在努力揣摩什么。可是她视线的尽头只有&he11ip;&he11ip;齐老太太？人家干什么了，值得这么盯着？

  我诧异地再看其他人。田静表情安恬地在看书，或者说假装看书；江汨似乎不愿意写了，磨磨蹭蹭地摆弄他的。一切都没有异常呀，她是怎么了？

  &1dquo;来，你看这个&he11ip;&he11ip;”

  我低头往方擎岳手指的方向看去，却听到一个几乎不可能出现的声音：

  &1dquo;噢，写得真不错呢。”

  刘湘？她居然主动和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