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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春长叹一声,细心把被子掩好,十分感伤地摇着头,步出房去。

  离春来到偏厅,饭菜已然备妥。与封家主人寒暄几句,便入了席。她平时饭量就不大,封乘云看来也并无食欲,一顿饭吃得短促又沉闷。好在红羽见机得快,两人刚一停箸,立刻把杯盘碗盏收拾起来,使二人不必再无言相对。

  红羽正忙碌时,离春从怀里抽出那封代收的信来。封乘云看看尚有些狼藉的餐桌,再瞧着自家丫鬟来来去去,终于无法忍受,将离春领到书房去图清静。

  趁着主人看信时,离春打量着书房的布置:

  正中一张书案,墨纸砚一应俱全;后面靠墙一排矮柜,顶上堆放着许多书籍。两侧墙上稀稀疏疏悬着几幅字画。

  离春想上前细细品鉴时,封乘云已看完了信,回身拉开一扇柜门,从中取出一只没有上锁的木箱,把信原样折好装起,收入箱中。看那里面,已经积攒了一叠叠许多信件。

  &1dquo;您作事,还真是有条有理。”离春随口赞扬。

  &1dquo;也是没办法。平日事忙,若再浑浑噩噩,后果不堪设想了。”

  说话时,红羽已将偏厅拾掇妥当,急忙赶来伺候。她低着头进了门,悄悄地立在角落里,没有引起书房中二人的注目。

  &1dquo;离&he11ip;&he11ip;”封乘云一窒,温和笑道,&1dquo;我还是叫你馆主好了。除了玉蝶,我实在叫不惯其他人&1squo;娘子’的。”

  离春回报一丝轻笑:

  &1dquo;旁人对我的称呼,一向很是随意。您称心就好。”

  &1dquo;离馆主,有一事,在下左思右想,还是不大明了。”

  &1dquo;不必客气,尽管说好了。”

  &1dquo;昨日我和亦然研究,他说什么,&1squo;人能活在世上,全凭气血支撑’?”

  &1dquo;不错。男女老幼,皆是如此。”

  &1dquo;那么,人若死了,必然是因气血不继,无一例外?”

  &1dquo;正是。”

  &1dquo;病死的人,也是同样道理?”

  &1dquo;没错。”

  &1dquo;这我就不懂了。平平是一种死法,为何只是枉死者会变成鬼出来吓人?怎没听说病死的人也返回阳间呢?”

  &1dquo;其中道理,十分简单。凡死者都会变成鬼,但鬼在阳世现身,却需要自身拥有之气的聚合。也就是说,鬼能否经常现于人前,取决于他去世前所遗留的气拼凑回原样的难易程度。缠绵病榻之人,气血已衰,再加上每日消耗一点,散在虚空之中,最终血枯气竭而亡。这就如同一块绸缎,慢慢将之抽成丝。再想把这一团细线拼合成原先的绸缎,可就难了。含冤而死之人,则不同于此。他们死时气血旺盛,命不该绝,却被人被己强行切断气血通路,比如闭塞气路的悬梁,或令血路干涸的外伤。还以那块绸缎为例,一开始十分完整,一朝遭人割裂,碎成几片。若想还原,倒还很容易呢。”

  封乘云击掌赞道:

  &1dquo;听馆主一席话,茅塞顿开。”

  &1dquo;怎么?”离春脸上现出几分鬼魅,笑着揶揄,&1dquo;您对鬼魂如何还阳,忽然这样关注,难道是求助我乱神馆不成,便想自己来招灵?”

  封乘云脸上一赧,背过身去,并不答话。

  &1dquo;我自知不该多这口舌,但您现在尚不及而立之年,正是风华正茂,难道甘心就此消沉下去,也不为将来作个打算?”

  &1dquo;封某愚钝,不知馆主是什么意思。”挺直的眉,逐渐扭起。

  &1dquo;您从未想过——再走一步?”

  &1dquo;再走一步?”如鹦鹉学舌般重复。

  &1dquo;我是说,”离春斟词酌句,&1dquo;另娶一房妻室?”

  封乘云&1dquo;砰”地一拍桌子:

  &1dquo;玉蝶尸骨未寒,我怎能纳妾?!”抬手直指离春,恼怒地颤抖,&1dquo;若你不是亦然请来的,就凭你在这里胡言乱语,我就要人将你赶打出去!”

  离春似乎受了惊吓,脸色煞白,更是怕人。她退后一步,恭谨地施了一揖,正色道:

  &1dquo;在下一时失言,还望您见谅!”

  封乘云呼吸粗重,胸膛剧烈起伏,将手按在颈上平复片刻,余怒未消地违心道:

  &1dquo;算了,我也不该怪你。不光是你,其余人的想法,恐怕也是如此。”

  离春眼神迷离,似饱含歉意:

  &1dquo;实在是误解您了。但请您一定相信,我并不是无事生非、妄加揣测的人,只是不小心听到些流言,是以说错了话&he11ip;&he11ip;”

  &1dquo;流言?”双眉挑起,状似不屑。

  &1dquo;是的。”离春语调更加痛悔,&1dquo;您知道我乱神馆,平时虽也有些达官贵人出入,但与我真正有交情的,还是市井小民居多。我的一位朋友,是酒楼的跑堂。那地方人多嘴杂,经常造些谣言出来,大家听着传着,倒也乐十足。”

  &1dquo;背后道人是非,真是小人行径。”封乘云面罩寒霜,&1dquo;你不用兜圈子了,他们到底怎样说的?”

  &1dquo;这要从昨日讲起了。京兆府抓了一名犯人,因他人面兽心,为了独占家产竟谋死生身父亲。这样肮脏的事情,君子自然不齿,但对于酒楼中那些称不上高雅的闲人们,倒真是喜闻乐见,抓住这题目大谈特谈。认识那犯罪者的,一开始慨叹,&1squo;以前没看出他如此毒辣’,立刻有人反驳,&1squo;这人品质低劣,从他终日流连风月场所,便可见端倪’。于是,一名同样酷爱寻花问柳的公子哥儿,讲述起在青楼与他偶遇时的情形。这么一来,话题可就转到了娼馆去,不多时已在探讨长安哪些名士是那边的常客。似乎有人提说,您与落花居的花魁牡丹姑娘交情匪浅&he11ip;&he11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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