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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玄笑了一笑：“你喜欢便常来，我这两个月都会住在这里。”

  她不知怎地，心中忽然闪过了个没来由的猜测，忍不住试探地问道：“你那日对崔少卿说有事找他……”

  “嗯，就是这事。”6玄坦然道，“我一个闲人，平日里也没什么需要麻烦的。此间是他们崔家的地盘，自是找他最便利。”

  陶云蔚默然了须臾，问道：“先生为何要从崔园搬出来？”

  “那里无，”他说着，将分好的茶放到了她面前，又道，“你也不方便。”

  陶云蔚一怔。

  6玄说罢，朝杏儿手里提着的食盒看了眼，笑笑：“我请你来赴宴，你怎么还自己带吃食？”

  陶云蔚暗暗稳了稳心绪，回以微微浅笑，说道：“既是乔迁宴，上门的礼物还是要有的，我也不知送什么，就带两个自己做的吃食来请先生尝尝。”

  6玄笑道：“你做的自然是很好。”

  两人一来一往地说着，一个送礼，一个收礼，好像谁也不觉得于短居之所也要办个乔迁宴有什么不对。

  “我那曲已经谱完了，”6玄忽道，“今日请你来，也是想让你先听一听。”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了他身后还摆着方琴案，闻言，不由下意识微微挺直了身子。

  “主君。”

  6玄才刚弹了两个音，归一便走了过来，略略一顿，禀报道：“宗主来了。”

  陶云蔚就看见6玄的神色倏然冷清了下来。

  她直觉自己不好留下，便立刻起了身，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拜访先生吧。”

  6玄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抱歉，累你走了一趟。”

  陶云蔚还是第一次见他用这样的表情说这样正经表达歉意的话，不由愣了一愣。

  便是在这时，6立已经走了过来。

  乍见陶云蔚在此时，他似是微有意外，随即便朝6玄看了过去。

  “不为，”6玄吩咐道，“你送陶大姑娘回去。”

  陶云蔚便向着6立微微屈身施了一礼，然后方随着不为从他旁边错身走了过去。

  “我今日乔迁宴客，长兄来得倒是挺快。”6玄语气淡淡地说着，目光只看向远处河面，并没有给6立正眼。

  6立也不与他斗嘴，只平静地走过去在先前陶云蔚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说道：“我正好今日有事来见崔千里，顺道过来看看你。”

  6玄轻笑道：“你这一‘顺道’，却是把我‘特地’请来的客人给吓跑了。”

  6立默然须臾，说道：“早前我的确不知那陶家大娘有什么能令你看在眼中，后来经过她们姐妹与徐氏女那件事，我大约也明白了。”

  6玄蹙眉朝他看来：“我看谁入眼不入眼，与你有关么？你理不理解，又与我有什么关系？6宗主未免太拿自己当回事。”

  “三郎，”6立平静地说道，“我知你看陶大娘会想起元娘，陶家那边，我也可以……”

  6玄“啪”一声将茶盏搁在了几案上，隐隐咬着牙，没有说话，也没去看他。

  “陶家那边，我也可以给些照拂，你无需与她走得太近。”6立坚持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又续道，“陶二娘毕竟是要嫁入安王府的人，以你的身份，还是要有些避讳的。”

  “中元节那天，圣上要在宫中设祷生宴。”6立道，“你既回来了，这种场合便不能不去。”

  6玄轻笑一声，说道：“6宗主可真是高高在上，我身边的人，要你什么照拂？当日她们陶家最困难的时候也不曾靠过姓6的，你以为人家此时便稀罕你那小恩小惠？你倒会锦上添花，算盘打得极好。”

  “还有，”他语气忽冷，沉声道，“你莫要在我面前再提起阿姐，你没这个资格。”

  6立微滞，默然了片刻，终是什么也没说，站起身准备离开。

  “宫中见。”他言罢，便径自迈步离去。

  6玄握着茶盏的手越来越紧。

  “归一，”他冷声说道，“以后若陶大姑娘在我这里时，无论哪个闲杂人来，都说我不见。”

  陶云蔚自那日从6玄那里回去之后，便总会时不时想起当时他听说6立来时的神情。

  那之后6玄没有再来找过她，而她也没有去打扰。

  七月十五中元节这日，夜幕初降，陶云蔚便带上陶荷一道去了崔园，打算会合了陶曦月和崔十二娘之后，几人再去河边找上陶伯璋、陶伯珪他们一起放灯。

  途径园中时，陶云蔚忽然看见有个陌生的女郎带着侍女，正由海棠亲自引着往崔夫人院中行去。

  她不由停住脚步，循着那身影多看了两眼。

  待后来与崔十二娘碰了面，陶云蔚便问起了这件事：“先前来的时候，我瞧见有个年纪约莫与我相仿的女郎，似正要去拜见崔夫人，虽夜里昏暗看不太真切，但我瞧着是个相貌极好的，只是从前好像在你家不曾见过？”

  崔十二娘想了想，说道：“大约是周姐姐吧。”

  “周家……”陶云蔚忖道，“莫非，是安岳周氏？”

  崔十二娘点点头，又叹了口气。

  陶荷好奇道：“这安岳周氏有什么问题么？”

  “不是周氏有什么问题，我只是想到周姐姐的事，觉得人生实在无常。”崔十二娘感慨道，“说来，其实她也算是我半个嫂嫂，当年若非长兄突然出了事，他们原是次年开春就要成亲的，她也不会似如今这样虚度年华。明明，谁能想到转眼便是天人永隔。”